“他們很了解我，知曉我的資金鏈周轉困難，手底下的人，也因為我一直以來的刻薄寡恩而離心離德。”梁濤悠悠喟歎，跟我袒露心聲，“說實話，直到一個月前我才意識到，你說的一點都沒錯，長期以來，我獨享利潤，自個兒吃肉，隻分給手下人一點湯湯水水喝，的確做得有些過分。久而久之，大家都自己從場子中撈油水，也不指望我，那就是我威望暴跌的緣由。”
“但是，病入膏肓，就算我想改變，卻也為時太晚。何況，那時候恰好我跟你鬥得很凶，我給他們好處，隻會被當做是臨時的收買人心，想靠砸錢讓他們拚命，所以根本沒有人感恩我。”梁濤無奈地歎了口氣，“口碑和威望這種東西，我以往從不在乎，但現在看來，真的是非常關鍵。”
我點點腦袋，笑道：“是啊，想維持一個好名聲太難，又隻有隱性利益，短期內沒啥收獲，所以絕大多數的大佬，都會鼠目寸光地選擇撈錢。”
“大圈幫的人，就在此時找到了我。”梁濤露出一抹怨恨之色，“他們趁火打劫，派槍手威逼我就範。而且，為首的男人坦言告訴我：倘若我不肯為他們賣命的話，他們就會跟你一塊兒夾攻我，到時候，我本就是劣勢，一定是輸得精光！我豈能忍受那種結局？”
我也是默然。
換成是我的話，辛辛苦苦操勞一輩子打下的江山，如今岌岌可危，而且有一個鋌而走險的機會擺在我麵前，我會不會將其視為救命稻草？？？哪怕是……為越南人做牛做馬。
答案是——會！因為我也不甘心，我也會孤注一擲，選擇做困獸之鬥，因為我絕不會接受窮途末路的結局。
“那群狗日的越南猴子，渾身都是雨林的騷臭味，我每一回跟他們接觸都覺得惡心。”梁濤呸的一口痰吐在地上，滿臉不屑，但又鬱悶萬分，“但他們卻掌握一條國際走私渠道，靠此賺得瓶滿缽滿，而且在緬甸金三角地區，他們的幕後組織也是大軍閥之一，實力彪悍。我又能如何呢？”
我無話可說，實際上，梁濤本人骨頭軟，也是他屈服越南人的原因之一，而且是至關緊要的一條。
“您……還有心願未了嗎？”
沒多久，我見錢綱和瘦猴對我做出“OK”的手勢，知道他們已經搞定，隻待我跟梁濤訣別，就送他上路。
黑道爭鋒，成王敗寇，黑吃黑是非常尋常的行為，但我今天是第一次親手埋葬一個梟雄，而且是我曾經的老大哥，心中難免有些悲涼，盡管我同樣恨他入骨，尤其是一想到現在依舊在病榻上昏迷的吳叔，我就怒火中燒。
所以，我冷下臉來，盡最後的仁義，淡淡道：“好歹，我也算是您帶入這行的，欠你一份恩惠，你有任何心願的話，盡管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忙一二。”
梁濤慘笑，直接站起來，望向堆著的兩個油罐，將他嘴巴裏香煙掐滅，直接鑽入到轎車中：“送我上路吧！楊迪，你也好自為之，秦毅華也巴不得將你扒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