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大婚之日和王弗尤為相近,也是年關前幾日。二哥臨行前,對我說,“凝禮,我心裏還有她,也隻有她。”二嫂是否會回來,我心裏也是沒底的。正如大哥所言,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隻有二哥去尋得她,當麵問問她,才能無憾。
介時,是愛是恨,方能明了。
因我摔傷了腿,便隻得在涼秋裏僵立於史府門前,等蘇轍前來接我。時辰還早,天氣微涼。我因愛美穿得略單薄,提著燈,躲在門前的石獅子下避風。
蘇轍,你怎麼還不來?我盼著,寒意在體內恣意流竄。
追賢幫我搓了搓凍得發紅的小臉,抱怨道,“這蘇轍怎的這般怠慢!好生無禮!”
剛說完,一輛穿著“襖”的馬車便緩緩駛入我的視線。
蘇轍身穿一襲青衫從車上跳下,走到我麵前,“你不是叫我在東門等你嗎?”
我急紅了眼,仰起臉吼他,“本小姐從未說過!”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其上寫著“正門頗遠,君來東門”。
我一看便知,這是王弗搞的鬼。我顫抖著接過字條,凍得僵硬的手撕不動,想著自己傻兮兮地又上了她的當,便笑起自己愚笨來。誰知,竟笑出了一個鼻涕泡!
蘇轍眼睜睜見識了我的窘態,憋著笑將我扶上車。
馬車上,我三人相對無言。
我用追賢的手絹擦過鼻涕後,無地自容地把臉埋進毛茸茸的圍脖裏。我正搓著手,蘇轍從身後抽出一條羊毛毯子遞給我。
追賢看不過,挑理道,“蘇公子,我家小姐等候你多時,你不應當聊表歉意,親自幫小姐捂捂手嗎?”
“這......”蘇轍推辭說,“男女授受不親。”
“可你們已有婚約,結為夫妻是早晚的事。不,是年後的事。”
蘇轍並不想同她理論,遂不作聲。
追賢不肯作罷,又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幫著王弗姑娘欺負我家小姐!”
蘇轍擺出架子,“你一個丫頭,說話莫要太放肆。”
畢竟蘇轍算她未來的半個主子,追賢遂啞了聲,不敢再多說。
但是,我怎能看著追賢受叫訓,遂探出頭來,嗔罵道:“你們果真是串通好了的!”
後來蘇轍說,那時我眼睛紅得像隻兔子,他於心不忍才幫我捂了捂手,並非心虛。我也心跳得厲害,竟一路除了心聲,聽不見其他聲音。隻記得蘇轍的手並不像二哥那般熾熱,不過溫熱而已,卻還是能從他的手心向我的指尖傳來絲絲暖意。
下了馬車,雖有蘇轍攙扶,卻還是拐杖來得可靠。他的力道太輕,讓我不敢放心倚靠。我還是第一次離他如此之近。然我很少舞文弄墨,不懂品鑒墨香,隻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墨臭,臭中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