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樓第三重
一張大圓木桌上擺滿了各種珍饈美肴,一胖一瘦兩個身影勾肩搭背、舉杯痛飲。酒過三巡,兩個大小不一的腦袋緊緊地靠在一起,胖腦袋略微高聳一些,而兩個身子卻一左一右朝兩邊撇開,瘦小幹枯的身體的胸前上有個竹樓,形成一個大大的“人”字。那個胖腦袋上那兩條小小的縫隙中露出絲絲醺醺醉意,嘴裏吐字不清的嘀咕著什麼,臉上笑意斐然,突然鼾聲響起,竟是睡著了;而靠在他那肥嘟嘟的臉頰上的瘦小腦袋也隨他的笑聲一點一頓的,雙手還慢慢的解下自己胸前上的竹簍,然後慢騰騰地將竹簍係在胖人的後背上。隨後那顫顫巍巍還搭在那肥胖的後背上的枯手驀然停止動作,接著陣陣震天的鼾聲響起。整個餐廳中的鼾聲一長一短,一高一低,交織纏綿……
主艦甲板上,一身黑色勁裝的齊鳳丘正收刀拭汗準備休息,忽覺後頸一涼,急忙返身抽刀護胸一擋。隻見一團黑影當胸襲來,徑直的撞到刀鋒的一瞬間,哐的一聲,黑影頓時一分為二飛了出去。這時,卻聽一聲輕咦從上方傳來,不等齊鳳丘抬頭,一聲急嘯從前方呼嘯而來,他連忙後撤兩步,定睛一看竟是一塊煤球,駭然不已,急忙揮刀一掃,卻隻掃了個空,隻覺後背脊椎一震,緊接著一股巨力傳將過來,喉頭一甜噗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個蹌踉,順勢便倒了下去。就在此時,一隻胖手把他拎了起來攬在懷裏,另一隻大手輕輕的掰開他的嘴,一隻細頸瓷瓶敞口緩緩倒出一縷綠色藥液灌入齊鳳丘的口中,見藥液緩緩入腹,便在他胸口膻中、神封、巨闕、神闕等穴位連點數次,緊接著在他的後背連拍三次,齊鳳丘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張肥胖的臉,那通紅的臉上有的隻是關切和焦急,不是宗雲彬是誰?宗雲彬看著齊鳳丘慢慢張開雙眼有了恢複的趨勢,便笑了笑,那笑容頗為牽強,然後將他扶住坐定後才起身,朗聲問道:“不知三位仙長到來有失遠迎,敢問我這侄兒哪裏冒犯仙長,惹得仙長惱怒下此重手?莫非這天底下律法皆為笑談?”話裏雖然略帶恭敬,但語氣卻是狂妄之極。
“我等來到此間隻是想找個人問幾件事,看到這後生在此舞刀,雖然刀法粗略之極,但也舞得好看,所以想試試他的深淺。不想這後生反應倒是機警,但是身法著實讓人笑掉大牙,才僅僅兩招一式就這般不濟,老夫也無他法,畢竟招出必傷嘛!他作為一位武者要有隨時受傷的覺悟!”一個身材魁梧身穿紫色錦袍的老者傲氣十足的回答,說到齊鳳丘的情況卻也是老臉微紅略顯尷尬。
“好一個出招必傷,武者覺悟!律法有雲‘修者不得為難武者,武者不得欺辱凡人’難道就是讓修者重傷武者,武者殺死凡人嗎?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啊!哼哼,好一招隔山打牛,一個尊貴的仙長連一招隔山打牛都收不住,真是枉為仙長啊!哈哈哈哈!嗯?幹嘛……哦?隨手一拋?飄在半空?嘶……額……”宗雲彬正義憤填膺的說的起勁,但覺有人在旁邊扯他的衣袖,一邊嘟囔一邊回頭,卻見齊鳳丘此時已經在其身畔拽著他的衣袖,見他回頭,便伸長脖子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不知者無罪,但要是知道了某些東西,那心境猶如天地崩潰……
此刻,汗水立刻順著宗雲彬的額頭慢慢滲出,滴落在甲板上。他這才看清,麵前一共三人,一個魁梧的紫色錦袍老者正滿臉通紅,眼睛瞪得滾圓的盯著他,似要吃了他一般;還有一個個子高挑身著羽藍色衣裙的女子,臉上帶著月白色麵紗,秀發飄飄迎風而舞,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冰冷的佇立在那裏,眼中有的隻是冷漠和淡然;最後一個身高八尺的男子,一身銀亮軟甲,身子略顯單薄,削瘦臉上帶著一個銀色虎頭麵具遮住上麵半張臉,那雙狹長的眼中透露著嘲諷的笑意,隻是站在那裏也不言語,靜靜地守護在那女子身邊。
“你是什麼人?膽敢用如此口氣跟老夫說話?哼……咦?你背後的那個竹簍是哪來的?”那錦袍老者看他從狂妄到膽怯的神色變得如此之快,心裏不禁好笑,這主原來是個軟泡,好嚇唬啊。於是乎先前的惱怒變成滿滿的笑意,口氣自然也囂張起來。
“嗯,吭,咳咳,我是朱雀帝國行商大使,奉陛下之命與……咦?為何與你說?你不知道眾生平等麼?你……我是去交易火髓的!”宗雲彬正要說明去意,忽覺不對,好歹我是帝國大使,雖然你是仙長,我也不懼於你!可口氣剛硬起來,看到那錦袍老者手中黑芒一閃而過,便老老實實的說了。一旁的齊鳳丘剛剛起來的敬畏之意立刻煙消雲散,看了看身旁那肥胖的身體,眼中忽然閃出一絲譏諷,但又立刻釋然,想想自己一個武者都抵不了三招,何況華叔這平凡之人。於是想起臨走前陛下的囑咐,平日對自己如此和善的長輩恐怕也隻有宗雲彬了,回想剛剛自己的態度,暗罵自己不是好東西。他抬起頭,看到那三個似乎永遠高人一等的家夥,拳頭攥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