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侯爺還沒睡?”她賠笑。
“你不是也沒睡?”諷笑一聲,厲準起身,隨意靠著身後的軟枕,半倚在榻上。寬鬆的內衫因著他的坐姿半敞,露出少許白皙的肩,膚如凝脂。好看的紅唇輕啟,聲音略有些沙啞,卻帶了一絲慵懶,撩人的很。四目相對,他又涼涼地問了一聲,“這麼晚出去,爬牆?”
隻此一句,蘇薇凝越發的心虛,忙不迭搖頭否認,“侯爺真會說笑,我怎敢?……許是晚上的時候吃多了,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蹩腳的謊言。
厲準冷冷扯唇,俊顏陰戾,他該放她一馬麼?微微挑起的鳳眼帶著謔色,他冷冷道,“倒是巧了,本侯也吃多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哪能允他?蘇薇凝蹙眉,尚還來不及回答,就見厲準倏地起身,徑自朝她走來。窗外,晚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月光穿梭其間,從如意窗裏投進來明滅不定的光影。眼見他逼近,她居然緊張到全身緊繃,不由退了幾步。
咫尺的距離,厲準睨著她,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殘忍笑意,“怎樣,要不要和本侯一起?”
她進退兩難,半響說不出話來。
瞧她一臉窘迫,卻還佯裝鎮定地模樣,厲準冷笑,她也會心虛?真是奇了。良久的對視,他驀地道,“不是要去散步麼,還不趕緊去!”
她一愣,“那侯爺?……”
“這麼晚了,本侯哪有那閑工夫和你散步?你當我明日不用上朝?”
那就是不去了?她一喜,“那……”
不等她說完話,厲準淡淡道,“一個時辰。蘇薇凝,我隻等你一個時辰,你要是不回來,我就把你扔出去,別指望我會給你留門。”
嘴邊的話一滯,蘇薇凝有些怔忪地看著厲準,涼涼的夜意,少少浸入衣裏來,讓她微微恍神。他的意思是,要等她?
見她恍惚,厲準嗤笑,“怎?不想去了?”
回過神來,她慌得點頭,“去!那侯爺,您……您早些就寢吧,我走了!”話音落下,她扭頭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離去,不敢再看厲準的眼。不知為何,隻覺心虛,撒謊的滋味,委實……不舒服。
身後,男子的神情淡漠,良久,他兀自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一如絕世遺塵的月影。守在房外,鍾離不確定地喚了一聲,“侯爺?”
他抬眼,“何事?”
“要不要屬下去探探究竟?這麼晚了,少夫人她一人外出,恐是不安全。”
他眉眼微動,半響後淡淡道,“本侯要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曉得忤逆不了他,鍾離無法,唯有點頭,“是!”
不刻,偌大的庭院裏,隻剩下男子一人。他扭頭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隻聽沙粒劃過瓶頸,沙沙作響。
恐是不安全?那又如何,是她自找的!他冷嗤,轉身朝榻上而去,閉眼而眠,他沒心思玩和她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那為何,還要讓她去?
又為何……還要等她?
他眉目微蹙,半響後驀地睜眼,揮手將一旁的沙漏掃落在地!刹那,隻聽一聲破裂聲乍起,細小的沙粒散落在地上,琉璃渣飛濺,在寂靜的夜裏異常刺耳!
未央道。
夜深了,整條街上幾乎沒有了行人,街邊的商鋪亦是打烊關門,略顯清冷的街道上,偶爾有更夫走過,響起幾聲打更的聲音。
“我說,今兒收獲了多少?”夜裏,倏地一聲粗魯的聲音響起,足有七八個男人進了窄小的巷子,各個相貌凶悍,滿身的流氣,老遠處都能聞到他們身上濃烈的酒味。其中幾人皆是雙眼浮腫,形容枯槁,一眼便知是縱欲過度的下場。
為首,一臉刀疤的男人摳了摳牙縫,隨手將肩上的布袋扔給了一旁的手下,“咱隻顧著搶了,還沒看搶了多少呢!老四,你給數數!”
“好!”
賊眉鼠眼,被喚作老四的男人慌得接過那隻大布袋,歡喜地查看起了裏麵的東西,有幾錠銀子和少許珠寶,便是他們今晚的戰利品!
“嘿嘿,收獲不錯,夠咱們去紅杏招裏玩一晚上!”
“去什麼紅杏招啊?倚春裏的姑娘才是嫩啊,簡直能要了兄弟們的命啊!”
“哈哈,那是那是!”
越往巷子深處走去,一群人的笑聲越加猖狂,帶著不可一世的得意,“尤其那個春紅,都騷到骨子裏去了,老子差點沒死到她的床上!”
淫穢地大笑,一群人搖搖擺擺朝巷子深處走去。待到路過一個小拐角的時候,幾人倏地停止了談笑,皆是朝著一個方向瞧去——
拐角處,男子一襲墨色衣袍,正緩步朝這邊走來,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霧氣般朦朧飄忽,仿若暗夜裏的精靈鬼魅,一伸手就要化為虛幻。待到看清楚他的容顏後,幾人怔怔,一個比女人還美麗的男人……
哪裏像他們這樣,這般虎背熊腰的粗魯?一時,七八雙眼睛直愣愣瞧著男子,恨不得把他身上盯出個窟窿來!嘶,口水居然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