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石修已然料到此行凶多吉少,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
歐陽石修雖然年過七旬,身材依然健碩,連很多年輕人都自歎不如。他向後梳著一個光溜溜的發髻,像極了一個搞藝術的大師。歐陽黎明是他四十歲才得的獨子,所以格外寵愛。
一下飛機,他就被一群保鏢模樣的人護送至停車場的一輛小轎車內。
“歐陽先生,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一個端莊典雅的美麗女人對他嫣然一笑,啟動轎車。
歐陽石修神色自若地望著女人:“二十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麼漂亮。”
女人得意地笑一下然後說:“昨天我想了一個晚上,你千裏迢迢來到大陸,我也應該盡地主之誼不是。”
歐陽石修黯然道:“知音,你變了。”
“人總會變的,尤其是心。歐陽先生,你說呢?”鄒文迪莞爾一笑。
歐陽石修並不作答,隻問:“我想知道你把我的兒子弄到哪兒去了。”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歐陽先生。”鄒文迪輕笑一聲,問道:“我想知道,你怎麼那麼肯定你兒子在我手裏。”
“哼哼!”歐陽石修不由冷笑,“除了我兒子,沒人知道我來大陸!”
鄒文迪笑著說:“歐陽先生還是和二十年前一樣,一點沒變!”
歐陽石修默然。眼前這個女人,二十多年來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女人,突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麵前,他就知道遲早會為當年的瘋狂付出代價。可是兒子……
歐陽石修歎了口氣。
“咱們舊情人會麵,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敘敘舊!”也不待他答話,寶馬車“吱”地一聲停在停車場。
歐陽石修四下環望,便隨她走進一間咖啡廳。
這是一間複古懷舊的咖啡廳。空間的敞亮,多元素的混搭,都顯示出這家咖啡廳的與眾不同。
一位二十來歲穿著小馬甲的男服務員來到他們身邊,問道:“請問兩位要點點什麼?”
“我要一杯愛爾蘭咖啡,給這位先生來一杯曼特寧。”鄒文迪優雅地對服務員說,然後問歐陽石修:“歐陽先生,你的習慣還沒變吧?”
歐陽石修很紳士地笑了。
咖啡廳裏飄蕩著優雅的旋律。因為時間尚早,咖啡廳裏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人。
“是不是覺得很奇妙?二十年後我們以這種方式再見麵!”鄒文迪小酌一口剛盛上來的愛爾蘭。
“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愛喝愛爾蘭咖啡嗎?”鄒文迪苦苦一笑。
歐陽石修依然笑而不答。
“愛爾蘭咖啡有個別名叫做——天使的眼淚,是一個酒保為了一位美麗的空姐所調製的。”
歐陽石修抬頭望著她。
“那位酒保在機場邂逅了這位女孩,可能是一見鍾情吧,酒保非常喜歡空姐。他覺得她就像愛爾蘭威士忌一樣,濃香而醇美。可是她每次來到吧台,總是隨著心情點著不同的咖啡,從未點過雞尾酒。
這位酒保擅長的是調雞尾酒呀,他很希望她能喝一杯他親手為她調製的雞尾酒。後來他終於想到了辦法,把他覺得像女孩的愛爾蘭威士忌與咖啡結合,成為一種新的飲料。然後把它取名為愛爾蘭咖啡,加入菜單裏,希望女孩能夠發現。
隻可惜這位女孩並不是細心謹慎的人,所以一直沒有發現愛爾蘭咖啡。酒保也從未提醒她,隻是在吧台內做他份內的工作,然後期待女孩每隔一段時間的光臨。一年後她終於發現了愛爾蘭咖啡,並且點了它。
酒保第一次為自己心愛之人煮愛爾蘭咖啡的時候,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於是就用淚水沿杯口畫了一個圈。所以,第一口愛爾蘭咖啡的味道,就像壓抑許久後的思念發酵了一樣。
這是一個醉人且傷感的愛情故事。
二十幾年前,我曾經也是一名空姐,那一年我從柏林飛回台灣,在機場的咖啡廳裏遇到了你。你就像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把我的整個人生都點亮了。雖然你比我大二十幾歲,你的成熟、風度、氣質、閱曆卻深深地吸引了我。雖然我們也沒有一個圓滿的結局,畢竟我們曾經擁有過。”鄒文迪眼神迷離地看著前方。
“這些年——你為什麼要躲著我?我曾經來東州找你,可是你避而不見。”
“我為什麼要躲你?”鄒文迪輕蔑一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腹中的骨肉是怎麼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