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先鎮東城門,重傷將士位前,輕傷者居後,所有掛彩的高昌重騎兵井然有序入城。斷後的王鼎千戶長鎮定自若,揮舞镔鐵長槍,“大家不要慌,按傷勢嚴重程度,重者先入,輕騎兵迎敵!”
徒單克寧和耶律迪烈千戶長主動出擊,率領一百名勇士奔向乃蠻兵,喊殺聲震耳欲聾,“曲先鎮早已拿下,隻需幹掉這群主動送死的羔羊,咱即可高枕無憂,殺呀——”呐喊歸呐喊,卻停留在弓弩射程外,隻擺出大舉進攻姿態。嚇唬敵兵,以掩護大軍。
看出入城的隊伍也屬重騎兵,且人數幾乎達到己方的兩倍,狐疑的主將喝令止步,“停,曲先已失陷,大家擺出防禦陣型!”一字長蛇陣轉換為金字塔陣型,所有兵將進入最高戒備狀態,一個個如喪考妣。棲身地被人所奪,腹內空空,一夜擔驚受怕,恍惚的目光斜睨防線外的輕騎兵,兵眾士氣低落。
相互對峙,誰也不主動撤退,緊張的氣氛一直持續。僵持中,太陽漸漸墜下地平線,士氣大振的重騎兵不停呐喊,“高昌勇士,所向無敵,乃蠻小兒,不堪一擊!”
小將提槍躍馬衝出城門,直奔對峙的輕騎兵,“徒單克寧,耶律迪烈,你們帶所有兵眾入城,我來斷後。諒這幫人也不敢追擊,否則自尋死路——”衝遠處一臉戒備的主將大喝,“嗨,我乃蒙古征西將軍周文龍,鐵木真大汗已下令蒙古大軍全線出擊。我們此行的目標隻有屈出律一人,別做螳臂當車之舉,識時務者方為俊傑。給你七天時間考慮,如果歸降,你照樣統領這些重裝騎兵,我可以保證所有人的安全,編製不變,並入高昌重騎兵麾下。”
喘口氣,“我蒙古大軍正日夜兼程趕過來,這些高昌兵為先鋒,如果不信,爾盡可觀望。一旦等我大軍合圍,你就失去討價還價的機會,請考慮清楚,我等你的答複。記住,我叫周文龍,另一個身份為高昌國駙馬,也是鐵木真大汗敕封的蒙古征西將軍——”
瞅瞅一臉狐疑的主將,周文龍哈哈大笑,“你盡可猶豫,但留給你們的機會不多,七天內務必給我一個圓滿的答複,否則,所有兵將會死無葬身之地……”慢慢後退,不忘繼續警告,“實話告訴你,我蒙古大軍正陸陸續續抵達輪台城,不日內即會趕赴曲先鎮,你馬上能親眼見到蒙古鐵騎的威風。凡頑抗者,一律斬盡殺絕,哈哈哈——”
追上撤退的輕騎兵,小將不時回望。暮靄中,一幫乃蠻兵如同被施過定身法,傻傻杵立。退不甘心,進沒把握,隻能靜等命令。聽明白翻譯,主將一時也失去主張。年輕敵將的話語雖囂張,但應該不會空穴來風,萬一蒙古大軍真發動全麵進攻,區區一千重騎兵,如何抵擋?
“我們且觀望一段時間,看看剛才那名小子是否恫嚇?”主將輕輕歎氣,“抽出一百人,去偵探和籌糧,萬一遇到敵兵,隨時折回。我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等,看看是否出現蒙古騎兵?”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越遠離曲先鎮,越有可能遭遇埋伏,輕騎兵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斷後的三人飛速入城,年輕主帥果斷下令,“耶律迪烈,你以最快的速度集合五百名輕騎兵,按早先策略對付乃蠻人。一定要確保切斷他們的補給,明天我會派人換防,快去——”
臨時抽調出主動請纓的五百高昌勇士,精神煥發的耶律迪烈千戶長殺出城門,直奔龜縮的乃蠻重騎兵。分出兩百人追趕籌糧的乃蠻騎兵,餘下的三百人繞圈遊走,不時吆喝,以便讓乃蠻人打起精神。打又不打,退也不退,仿佛黏人的蒼蠅,主將被遊鬥的高昌輕騎兵惹得火氣高漲,“防禦轉為進攻,放箭!”
你來我往,彼此用箭雨回敬,雙方均保持距離,自然誰也占不到便宜。場景煞是熱鬧,但毫無傷亡,隻累垮倒黴的馬兒,東奔西跑,南馳北竄,漫無目的折騰。吃飽喝足且睡眠良好的輕騎兵一律輕裝上陣,追得猛,逃得也快,充當主動角色。饑腸轆轆且疲憊不堪的乃蠻重騎兵連驚帶嚇,被迫隨主將的命令一會東,一會西,一個個累得口吐白沫,幾乎趴下。
東門外的大片空地中,兩支任務懸殊的騎兵反複遊鬥,等陽光完全隱沒,才暫時停戰。出去一百人,返回隻剩下五十人不到,人人掛彩,還一無所獲。看著丟盔棄甲的兵將,乃蠻主將幾乎氣炸肺,“跟他們拚了——”
拚?找誰拚?外麵的輕騎兵跑得比兔子還要快,更惹不起鎮內的高昌兵,僅憑重騎兵的數量也能壓倒己方,何況還找不到人?理智的副將小聲勸解,“您也別急,天色已晚,高昌兵絕不會善罷甘休。或許他們在故意激怒我們,以騰出時間設伏,引我上當……”
擦去白沫,主將麵色鐵青,“走不敢走,追不能追,如之奈何?”瞅瞅在夜風中哆嗦的饑寒交迫將士,恨得咬牙切齒,“這幫高昌兵太可惡,有種麵對麵幹一場,輸也輸得服氣。這般死纏爛打,存心迫我投降,咱偏不讓他得逞……”卯上勁,吹胡子瞪眼,“就這麼耗著,看誰能笑到最後?”
“唉!”歎一口長氣,副將憂心忡忡,“他們的目的無非想切斷我們的補給,估計會采取車輪戰,徹夜騷擾我軍。莫說七天,恐怕三天不到我大軍就會崩潰,人能勉強支撐,馬兒可撐不住……”琢磨一會,“要不,我們繞過曲先,奔渾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