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奔向灌叢的兩名騎兵怨氣衝天,一路罵罵咧咧,“媽的,明明發現人影,卻死活找不到,追來追去連個人毛都不曾見到,難道我眼睛花了?”
“我也好像……好像看清……但……但不敢確定……”隨口應和,瘦弱的軍士低聲咀咒,“他們一個個睡大覺,卻讓我倆值淩晨這班崗,真他媽倒黴,怎麼蒙古人不來呢?一舉幹掉這幫沒心沒肺的家夥,至少我們還能提前逃離。”
兩人共同發力,持續上升的兀曷赤速度更快,微升的朝陽照亮山腳,人去影空的石縫下方,隻留下一地的石屑和騰騰而上的煙塵。等疑疑惑惑的兩名騎兵趕到,籠罩在濃霧裏的身影已堪堪抵臨峭壁,手腳不停,俯瞰腳下,人借力發力,一鼓作氣翻過崖壁,閃入鬱鬱蔥蔥的林木之中。
“瞧,上麵好像有人……啊……”被墜下的小石子擊中麵門,倒黴的瘦弱軍士火速閃離危險地帶,一邊跑一邊叫喚,“半山腰出現不明人影,快來人呀——”
炸窩的營帳亂成一團,找刀的,拔劍的,哎喲聲接連不斷,“你他媽沒長眼,滾開,哎唷……”
集合全體人馬趕到,領頭的裨將怒氣衝衝,“人呢?人在哪?你他媽哪隻眼睛看清有人?懸崖峭壁上怎麼可能出現人跡?又是猿猴之類的畜生吧?一驚一乍,存心折騰老子們,媽的……”
不敢靠近,生怕又被墜物砸中,倒黴蛋強自辯解,“我真……真看見有……有快速上升的影子……”語氣變得極不確定,揉揉熬得通紅的眼睛,呐呐自語,“明明看見影子,咋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小子做夢娶媳婦吧?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紛紛取笑,哈欠連天的眾兵將大聲吆喝,“別自個嚇自個,回營繼續補覺,讓這小子繼續做夢……”
山腰樹林,勝利會師的三人低頭檢查兵器,周文龍小聲叮囑,“行動開始後,我們不再出聲,交流均用手勢表達,看不明白,多做幾遍,以免驚動敵兵。哦,主峰布防如何?你畫出準確路徑,我們從三個方向同時出擊,隻留下懸崖峭壁。敵兵想跳的話也不用阻攔,讓他們學學貴師,做一個空中飛人。”
找處平坦石麵,以一枚石子代替敵兵十人,阿古不花刺迅速擺出地形及布防圖,一一詳細說明,“這是主峰上的烽燧,共有八個,為八卦形,敵兵主將宿營中央。八個方向布防不一,主要兵力一律駐守東側,大燈籠設在這……”指指地勢最高的正東烽燧,“末將通過反複觀察並偷聽,發現他們的聯絡方式如下,紅白黃三種顏色代表東南北方向冒出敵蹤,若隨著三頂綠色燈籠相應升起,預示全軍出擊。”
“這麼自信,難道西方就不會冒出對手?”啞然失笑,小將搖頭晃腦,“禦敵千裏,卻百密一疏,焉能不敗?”
“駙馬爺,乃蠻兵如此安排,當然有其理由……”挑眉一笑,阿古不花刺和言解釋,“西方當然會出現對手,但人數不會太多,進攻喀什噶爾此為必經之道。若繞道而行,不利大批騎兵機動,您在途中想必也見識過山路和荒野的崎嶇與顛簸,大軍壓根無法順利推進,若遇埋伏,隻能淪為靶子。”
“嘿嘿……乃蠻人也不傻,隻不過窮途末路,任其如何布防,終不免春夢一場……”反複研究石子擺出的布防圖,周文龍低聲下令,“本將從西方直搗中軍陣營,不花刺由南出擊,兀曷赤自北殺出,我們以快刀斬亂麻的大無畏氣魄幹掉這支兵團,人均五十不到,有信心嗎?”
“小意思,但先得斬殺哨兵,而後突入營帳,一通亂砍,盲拳打死老師傅嘛……”信心百倍,兩員大將同時鞠躬,“駙馬爺,一旦開戰,末將可能顧不上您,請千萬保護自己!”
“嗬嗬,若梅花槍在手,莫說五十人,即便一百,本將也把握十足……”暗自琢磨一會,周文龍揮手下令,“近刀遠箭,不得放走一名敵兵,當然,跳崖悉聽尊便,行動——”
藏好長繩及工具,周文龍率先掉頭,直撲峰頂。保持緘默狀態,三人以最高速度翻山越嶺,一路直抵目的地。風聲蕭瑟,鳥語驚心,密密莽莽的林木和參差不齊的石林相繼被甩在身後。頭頂朝露,腳踩亂石,膽大無忌的三名大將搶在太陽躍過山脊前成功抵臨西側烽燧。
隱身突兀的磐石後,觀察一番,按照事先預定的進攻路線,三人迅速分散。小將一動不動,阿古不花刺奔北,兀曷赤襲右。估摸著兩人已進入伏擊地,探出頭,人定睛細查。峰頂地勢開闊,坑坑窪窪的地麵上靜靜佇立著八個烽燧,居中的空地被一頂軍帳霸占,隨風飄來一陣陣呼嚕聲。正對東方的烽燧下,兩個影影綽綽的哨兵不停晃動,抱怨聲若有若無,“太陽都快曬屁股了,還不見一人出帳,敢情讓我倆一直喝西北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