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以西的荒野被蹄聲打破靜寂,煙塵漫天,遍地響起喊殺聲。斷後的周文龍毫不慌亂,聽辨一番,低聲叮囑耶律迪烈,“你繼續監控後方追兵,保持合適的速度,不得丟下一人,我去找仙師共謀脫困大計……”左右窺探,神情變得凝重,“眼下還不清楚前方有無敵兵,但我們似乎已被合圍,你堅持一會,作戰策略很快下傳,請耐心等候,我去也!”
“將軍,我們不妨學學蒙古人,擺出‘鴉兵撒星’陣,讓追兵無所適從……”看出情勢萬分危急,千戶長獻上計策,“蒙古騎兵凡遇敵陣,則三三五五,斷不簇聚為敵所包。敵分亦分,敵合亦合,或遠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或出或沒,來如天墜,去如雷逝,謂之鴉兵撒星陣。小股部隊作戰,此法頗令敵兵棘手,敗則四散迸,追之不及。勝則尾敵襲殺,不容逋逸,不知將軍覺得可行否?”
“此舉可行,但須定下會合地,三人一組各自為戰,且戰且退奔向預定地點……”愁眉頓展,小將催馬躍前,“分散對我們有利,即便三人,也能對陣追兵兩百,等會合後說不定還能打一個伏擊,乃蠻人可有得受的!”
疾馳的勇士團裹挾滾滾沙塵一路奔西,偏僻的荒徑響起滾雷般的蹄聲,慘遭蹂躪的花花草草東倒西歪,偶有小動物出洞覓食,頓時被嚇得夾緊尾巴溜回洞底。荒野孤零無人語,林木寂冷有幽香,奔行的人馬隨下傳的命令迅速散開,如一顆顆流星融入浩瀚天際。嚴格按照命令,以三人為一個作戰單位,奔向合圍圈的薄弱處。
從四個方向逼臨,勝券在握的追兵被迫隨之分散,各自追擊認準的對手,喊殺聲將荒野變成喧囂無比的鬧市,“追呀,他們逃不掉了,生擒涅麵男,所有將士均有重賞,直接擒獲者,官升三級……”
誘人的封賞強烈刺激發癲的眾騎兵,一個個奮勇衝鋒,如剛出牢籠的鬥牛。瞪著血紅的牛眼,拚力追趕三人一組的勇士團,嚎叫此起彼伏,“殺,這幫混蛋妄想分頭突圍,不要放過一個,務必斬盡殺絕,為屈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美夢沒能持續多久,紛紛墮馬的追兵越來越多,即便人數超過對方五倍以上,依然不敢靠太近。隻要進入射程,下場無一例外——人仰馬翻,至於死活隻能聽天由命。狗咬刺蝟的乃蠻兵氣得幾乎發瘋,逃竄的獵戶實在太棘手,自己射不中,而還擊的箭雨卻異常精準,人數再多,也禁受不起這種單向屠殺。一名先鋒官看出端倪,咬牙切齒怒吼,“集中箭雨,先射斃其馬匹,大家輪番上陣,消耗其箭支,用盾牌保護自己!”
陽光毒辣,戰場火爆,殺聲四起,追逃的眾多身影將荒野變為嘈雜的街市。一個豁出性命狂追,一個使出全力奔命,尚未完成的合圍圈在翻飛的馬蹄下變得支離破碎。逃竄獵戶的裝扮與偽裝的“風雷營”將士幾乎一模一樣,唯恐傷及己方,乃蠻兵被迫先詢問後進攻。戰機瞬息萬變,等回過神,敵人已逃離,自己卻付出血的代價。
滑稽場景一再上演,人人暴跳如雷,個個須發賁張,奉命堵截的乃蠻人索性不再詢問,一經察覺,立馬出擊。尾隨追趕,避開射來的箭雨,掛彩的防禦使怒火萬丈,“他媽的,難道不認識本將?”矮身躲過一支直撲麵門的奪命利箭,人氣糊塗,“這幫蠢貨,居然對自己人下手,全軍聽令,還擊!”
隨著命令下傳,混戰如火如荼,兩幫獵戶一麵窮於應付乃蠻追兵,一麵相互對射。以分對分,還得辨清敵我,各自為戰的“風雷營”將士被迫放緩追擊速度。翻騰的塵煙漸漸遮天蔽日,戰場陷入昏天黑地,你打我,我射他,他抽冷子偷襲你,三支騎兵打得不可開交。腥風血雨中殺出,應付如此場麵自然綽綽有餘,三人一組的勇士團心無旁騖,隻管向所有進攻自己的騎兵傾瀉死神,相互掩護,交替斷後,奮不顧身殺出重圍。
攜帶的備用戰馬逐漸減少,到最後所剩無幾,更有甚者,三人共乘兩騎。奮起還擊,憑借無與倫比的“曼古歹”戰術和舍我其誰的霸氣,化整為零的勇士團相繼鑽出包圍圈。仙師早指定會合地點,一路偵探,一路疾奔,逃離生天的鴉兵縱馬追趕斜陽。無誇父逐日之誌,有屠龍斬魔之心,煙塵遠去,唯留一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