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夜晚,依然悶熱無比,夜風帶著潮濕的氣息籠罩靜謐軍營。低低的嗬斥和相繼飄出的慘叫分外刺耳,附近夜不成寐的部分將士雖被驚醒,但無人敢於出聲詢問,更不談出帳查探。蒙古軍軍製極嚴,沒有獲得命令,任何宿營兵將也不得主動現身,否則嚴懲不貸。
久經沙場,眾親兵自然箭無虛發,緊貼帳腳疾奔的黑影打個滾,毫無懸念倒下。慘叫聲眨眼消失,抽搐一會,黑影不再動彈。取箭張弓,全神戒備,隨著頭領模樣的裨將揮揮手,兩名親兵同時奔出。
一左一右迂回奔進,很快抵臨黑影所在地,借助火把看清倒斃的對手,兩人不禁啞然失笑,“媽的,嚇老子們一大跳,原來畜生一個,莫非存心求死不曾?帶回去,輪班後剝皮開膛烤熟後佐酒,倒也不錯……”
被突發響動吸引,眾親兵紛紛引頸張望,一個個下意識舉起弓箭。難得出現突發狀況,分神在所難免,嘀嘀咕咕中,蟄伏已久的黑衣人看準絕佳時機,匍匐穿越防守空當,以狸貓般的敏捷速度抵達目標軍帳下。
左右窺探,確認無人關注,取下嘴中叼牢的鋒利寶刀,輕輕劃破氈帳,黑衣人悄無聲息一頭鑽入。觸目所及,燭火搖曳,前室空無一人,後帳倒飄出一陣陣鼾聲。蹲下靜聽一會,從懷中緩緩掏出一瓷瓶,人不慌不忙。帳內安全無比,即便鬧翻天,隻要副帥不發話,任何將士也不敢擅闖。
收短刀,取出兩方手帕,做好以備不測的準備。服特製解藥,短吹管在手,緩步靠近後室帳簾。繼續聆聽,直至確信副帥夫婦深陷熟睡中。拔瓶塞,灌藥末,管挑帳簾,緩緩吹出無堅不摧的迷幻藥。
按仙師叮囑,接連不斷灌藥並吹氣,半瓶藥很快被用去一大半,剩下的直接倒入兩方手帕。口鼻早做好必要防護,棄吹管,攥緊手帕,靜等好戲上演。帳外的喧嘩漸漸淡去,回歸原位,眾親兵繼續充當木雕泥塑般的守護神。
半個時辰也顯得分外漫長,謹遵仙師指令,黑衣人按規定時間大刺刺進入後帳。黯淡的燭火下,夫婦倆並頭而臥,親昵模樣羨煞神仙,當然早被曼陀羅迷暈。浸藥手帕一方對付一個,死死摁住夫婦口鼻不放,直至兩人徹底喪失知覺。
窺探帳外動靜,黑衣人有條不紊,拖出赤條條的美婦人,用就地取材的氈毯裹嚴,紮牢頭尾。歇息少許,衝昏睡的副帥拱手致歉,美人上肩,按原路折回破損的前室帳角。放下一動不動的美人,伏地靜聽,耐心等待蹲守同伴再次出手。
天氣太悶熱,原地不動非常難受,活動手腳,擦汗水,眾親兵用手勢互報平安。換防如期而至,迷迷糊糊上崗,警惕性自然有所鬆懈,輪班兵士揮別疲倦的眾兄弟,一個個繼續重溫舊夢。
解除懷揣獵物的口腳束縛,連續放出最後兩隻小斑貓,蹲守黑影打起十二分精神,雙手抓緊衣襟,擺出隨時脫衣的模樣,以防出現任何意外。刻意挑選漆黑不見五指的夜晚,隻為一舉成功,目光炯炯有神,暗暗盯死遊動的火把,側臥於離中軍帳最近的東側營帳下,黑影微絲不動。人與暗黑渾然一體,不近前壓根發現不了。
一個奔左,一個竄右,兩團黑影有如閃電般劃過大地。驚呼乍起,瞌睡蟲一去無蹤,紛紛放箭,一幫換防親兵緊張不已。虛驚一場在所難免,等眾軍士回歸原位,膽大的獨行俠早帶上美人兒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軍帳深處。
家眷營的行動更為順利,避開巡邏將士,黑衣人竄入人最少的氈帳。打暈迷迷瞪瞪的兩名婦人,挑出最漂亮的一個,堵口綁牢手腳,扛上肩頭,瞅準空當溜之大吉。看看遊動的火把,默默辨清方向,迂回奔向預先約定的會合地點。
蹲守黑影最後一個離開,無人一身輕鬆,動作更顯矯捷。左奔右饒,時間不長,先一步抵達探馬先軍陣營東側與友軍毗鄰的空地。難耐的等待中,兩人先後趕到,蹲下歇口氣,相互擠眉弄眼暗樂,默契動作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