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下意識的抱緊頭部倒在地上,等聲音過了之後,大家才站起來,麵麵相覷一分鍾,然後才想到應該往外跑。大家從樓裏跑出來,內閣府的衛隊長跑過來鞠躬致意,然後說:“讓諸位大人受驚了。”首相說:“方才那是什麼聲音?”衛隊長笑著說:“不知道哪位搗蛋鬼拉響了防空警報,我要是抓住這個人一定重處。”首相說:“滾!”衛隊長一步步退了下去,大家回到會議廳,首相說:“方才我們說到哪裏了?”
一時間眾人都忘得幹幹淨淨,首相似乎要宣布散會了,這個時候福澤秋筱舉手說:“我還有話要說。”立刻引來了一片噓聲,福澤秋筱沒少遭遇這樣的情況,他極力保持風度,故意把聲音放的很輕,麵部表情盡量顯得愉悅一些,這個時候大家不由自主把耳朵考過去,不想錯過他說的內容,隻聽著他這樣說:“什麼是鬼神?什麼是妖怪?我是這樣理解的,所謂神,其實是對人的一種誇張。所謂鬼,其實是對人的一種延續。而妖怪其實是對人的一種變形,鬼神也好,妖怪也罷,都是虛擬的。你沒有辦法用科學證明他們的存在,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借助人的意識創造出來的,鬼神妖怪存在於人們看不到、摸不著、絕對無法感知的領域,但他們卻可以影響你的生活。”
這個時候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站了起來,他用顫抖的聲音說:“你的話充滿了詭辯的色彩,我覺得你根子上是唯物主張的信徒。”福澤秋筱當場進行了反駁,說:“一個社會如果想要充分的釋放人的潛能,必須堅決的主張世俗化。但是我也從來不否認,人需要一定的約束才不會變壞,鬼神妖怪的存在,會對有效的限製人的思想和作為,偉大的孔子不是說敬鬼神而遠之嗎?這其實就是所謂的中庸之道。我對待各類祭祀活動,從來都是百分之百的虔誠。當我完成祭祀之後,我就得去過自己的生活,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鬼神打交道,這是錯誤的。”
老人家說:“你心裏不相信神的存在,對不對?”福澤秋筱說:“如果我的目標是獲取知識,我當然更傾向於科學。宗教存在的意義不是給你提供知識,它的功能是導人向善。”老人舉起手杖指著福澤秋筱說:“這個人完全從實用的角度看來看待信仰問題,我覺得你這樣很危險。”福澤秋筱說:“怎麼做對大家比較有利,我就主張怎麼做。如果我不在乎利與不利,或者我明明知道那麼多會有很糟糕的結果,我還是要大家衝上去,這樣難道就好嗎?我的想法跟伏爾泰是一樣的。”首相說:“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福澤秋筱說:“老先生,這個見解你讚成嗎?”
老人家氣的幾乎要飛起來,說:“你的意思天皇的歸天皇,首相的歸首相。”福澤秋筱說:“各司其職,我覺得沒什麼問題,難道你主張開曆史的倒車,讓天皇重掌大權嗎?”從前智庫在辯論的時候,涉及到如此敏感的問題,大家都會下意識的進行回避,福澤秋筱因為對智庫的許多隱形規則不知道,所以犯了禁忌。老人家氣的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福澤秋筱大聲說:“行了,你別抽了。”老人家站起來說:“你說不抽了就不抽了?偏要抽。”福澤秋筱說:“現在日本少子化這麼嚴重,皇室裏麵男丁凋零,萬一哪天皇室絕嗣,怎麼辦?”老人家立刻撲上去要打福澤秋筱,首相也急了,說:“你怎麼逮說沒說什麼?”
福澤秋筱說:“我是這樣想的,對日本最有利的做法是設計一套接近完美的製度,讓優秀的人可以通過競聘的方式加入日本高層,甚至擔任閣揆。給他們設定一個合理的任期,再有國會對他們進行充分的監督,同時設立最高檢察機構,一旦他們觸犯法律,立即展開調查。實際上我們的先賢也是這樣做的,皇室成員雖然血統高貴,但你絕對沒辦法保證每位登上皇位的人都適合幹這一行,然而可以被選擇人又太少。內閣承擔政務,天皇負責一些禮儀性的事務,一次展現國家的榮耀,我覺得真很不錯。”
雖然在場的人都知道福澤秋筱說的是實情,可他還是遭到了大多數人的反對,甚至大家要把天皇失去權力的職責怪在他的頭上,這個時候首相又急了,他說:“你們這些人也真是的,你們知道現在天皇陛下的負擔有多重嗎?再說把天皇與實際政務分開,這也是我們日本國悠久的傳統,再說天皇陛下失勢,這是麥克阿瑟幹的,與福澤秋筱有什麼關係?”這個時候大家才冷靜下來,在臨走前首相告訴福澤秋筱,下次保守陣營智庫開會可以不用來了。福澤秋筱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回到茶社悶悶不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何才能夠長久維持呢?一般來說隻要有合理的互相的需求在,關係就會一直延續下去。有時候靠需求建立的關係也會非常脆弱。
比如一方不能滿足另一方的要求,或者雙方都感到自己沒有被滿足,這個時候關係就會破裂。又到了周末,佳子又一次來茶社訪問,福澤秋筱心情不好一個人去散心了,她就來到他的辦公室呆著,發現書案上擱著一直信封,封皮上的字跡非常娟秀,一看就是女士的筆跡,她信封拿起來想要打開看看,卻因為這樣做涉嫌違法而不敢造次。於是信封被放了回去,忽然一隻大紅色的櫃子映入眼簾,佳子拉出一隻抽屜,發現裏麵有許多拆開的信件,她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樣,她的注意力再也不能離開那些信件,於是取出一封看了起來,信裏的內容讓她大吃一驚,信是胡雅嫻寄來的,從字裏行間大有相見恨晚、惺惺相惜之感,她大部分都在談論一些關於商業的問題,問候的話非常簡略,但是也能看出她的細心來。
衣架上搭著一條土耳其產的米色圍巾,她走過去捏了捏,質量非常好。憑經驗可以看出來,這一條圍巾其實一點都不便宜。佳子把信放進去,坐在那裏心情大為不快。你是跟我在尼泊爾邂逅,也是我帶你來到東京,竭盡全力招待你,到頭來你卻跟我的朋友聊得這麼投機。大老遠不僅寄信,還寄了一條漂亮的圍巾。就在這個時候福澤秋筱回來了,看佳子臉色不太好,他立刻做好了夾著尾巴做人的準備。佳子也不說話,福澤秋筱坐在他身邊也不敢說話,佳子看到這樣下去不行,於是說:“說你在外麵散心去了。”福澤秋筱歎口氣說:“我在智庫的職位又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