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可願歸國?”辛跪坐於火盆一側,火光之中;他的麵容顯得有些模糊。
趙政正在撥弄著盆中木禾的手不由一頓:“此間樂,不思歸。”不知怎地,他嘴中突然冒出這句有些類似於前世曆史上蜀後主曾經說過的話。
“君子何必欺我,邯鄲雖好;終非故國。”辛慢悠悠地說道。
“吾雖秦人,生長於趙。故國雖好,卻非居所。”趙政不為所動。雖然他此時心中已是震驚之極,麵上仍是波瀾不驚。
“君子願為囚否?”辛忽地加重了語氣。
“天地悠悠,四方如牢。孰非囚徒?”趙政依然不緊不慢的回道。
“君子欺我甚矣。”辛咧嘴輕笑,火光之中;他那有些醜陋的麵容顯得十分嚇人。
“非是欺心,實出至誠。”趙政也笑,但笑中有苦。
辛默然不語,隻是把眼打量這趙政。此舉可謂是失禮之極。說來趙政雖為質子,然終究也是一國王子;與他主君的地位相仿。隻是如今禮樂崩壞,如辛這般自負其才之人,其實也並不將這虛禮看在眼中。
趙政此時摸不透他的來意,亦是暗中打量著身形高大的漢子。冷不防就見辛一掌擊來;這一掌勢大力沉,迅若奔雷,直奔趙政麵門。
“這世界真是高人遍地走,這人居然有一身不俗的武藝?”趙政心中閃過這念頭,反應卻是不慢。他伸出右手,結了個胎拳印;迎著那辛的手掌就印了上去。他手掌飽滿,與人一種充滿力量的質感。此時結成手印,更是隱約帶著玉石般的光澤。
掌印相交,沒有絲毫動靜;隻是火盆中的火光在那瞬間仿佛暗淡了許多。辛不為己甚,順勢收手。趙政也隨即散去氣血,散開了手印。
二人相視一陣,齊聲而笑。此時二人間的氣氛仿佛活絡了許多,多了些真誠的味道。
“君子可知,月前秦王新得一子;名之為順。”依舊是辛先開口。
“此真吾之幸事,不甚歡喜。”趙政心中驚怒,驚的是趙人於秦國之中居然能隱隱刺探中樞,怒的是這般大的消息,居然是由趙人告之。
“我就如此不得人心?”趙政心頭五味翻騰,也是他修持的法門特別,情緒極易為靈台深處鎮壓的雜念魔頭所引動。好在趙政已算是入了門,轉念之間便將靈台之中的魔頭重新鎮壓。依舊是雲淡風輕,好似混不在意。
“君子當真不甚歡喜麼?”辛的聲音悠長。趙政自然知曉他話裏的真意。同樣意味深長道:“當真歡喜。”言畢,二人再次相視而笑。
這一次,二人間的真誠意味更加濃了些。依然是辛先開口:“世人皆知,秦王子嗣不旺;如今亦不過是一子二女,君子為秦王獨子,君子也因此為質於趙。然如今君子有弟,卻非秦國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