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決定再碼上一章。
秦使雖至,趙王的態度卻是不冷不淡。說來也是,畢竟兩國乃是世仇,如今秦雖為趙敗;但趙亦防秦甚深。上至君王公卿,下至庶民奴婢;皆對秦使沒有什麼好感。這也是為何這些年,趙政為質在趙;卻時常感歎自家乃是邯鄲一囚徒的緣故。無他,舉目皆敵而已。就是列國在邯鄲的幾個質子,其實也隱隱將趙政排除在外。倒是趙王的幾個子嗣,反而都與趙政關係不錯,其中道理;除了趙政刻意為之,亦有趙王故意的緣故。
秦使自然也知自己其實並不得趙人喜歡,亦隻是先與如今的趙國右相田丞遞了國書,而後便自在館驛歇息。並不隨意走動。也無前來一見趙政的意思。
趙政早有預料,也不著惱;他隻是好奇來使趙國的究竟是什麼人物,畢竟這些年來他久不知秦國消息;心中著實好奇的緊。因此催動魔種,驅馳著幾個宿主;遠遠的在秦國館驛之外探看,他亦不指望能憑著宿主的身份能得知些什麼,隻是預作個探聽動靜的演示;也正好試試他這心得的手段,畢竟算起來;這些個魔種宿主,可算是他眼下在這邯鄲城中所能驅使的唯一力量。
不提趙政這裏在暗中察看消息。趙王自那日聽琴之後,便再也未曾進過桃華苑,每日理政之餘;便隻在承天殿俯仰天地,氣度也愈發的雍容威嚴;深不可測。隱隱有了幾分一言而為天下法的味道。這一點,滿朝公卿文武,是體會最深。亦因此,公卿文武皆覺有些喘不過氣。但事實上,趙王並未以威權壓人;自那日罷孔息相位之後,趙王並無其餘動作,與朝臣之間;亦是和顏悅色。偏偏越是如此,朝臣越覺趙王如今不可阻擋,非因其權;蓋因其度而已。
“秦使入城之後,一連三日;除了朝請,並無其餘動靜。
”辛依舊是一身素袍,跪坐在王子岐的身前。
王子岐正在刻簡,這是他每日的習慣;多年不變。這世界此時尚無造紙術,文字都是刻在竹簡之上;列國文書,皆是如此。但在私下裏的文章,此時人亦喜歡以硝製好的獸皮作為載體,各類獸皮皆有;但在趙國,公卿之間所用的獸皮卻是來自狄人的獸種之皮。獸皮亦非易得之物,除去公卿,朝臣;尋常人也用不起。
王子岐自然是用得起獸皮作書的,但是他仍舊隻好竹簡。每日但有餘暇,刻之不倦。
“此前,孔息置我於火上;我便知秦使必來矣。非以秦王將老,實因趙國之政將變矣。”王子岐手不停刻,隻是如此回道。聲音平靜,無喜無怒。
辛也知曉真意,想到即將到來的一場變故;不知會在這天下間掀起多大的風浪,歎道:“王命雖大,孰與神同?蓋因其時,聚而成勢者;亦未可知。”
王子岐回道:“難矣,王固有其勢;卻未得其時。雖有桃姬之助,亦難抗手。”
辛默然,麵色愈發疾苦;半晌又道:“秦質子心意甚深,歸之,恐為趙禍。不若與之祭,或能挽趙國之政。”
王子岐聞言,沉吟一陣;這才回道:“其雖王子,未有其運也,不足懼;吾所懼者,隻在長生耳!”
辛知他所言長生,意含隱喻;想到其中之難,他也自無言。
秦使此時正與趙國右相對飲,世人皆知;趙國右相有三好,一者好酒;二者好丹,三者好財。好酒猶在其餘兩好之上。其實這時節的酒雖出現,但是極少;而且渾濁。蓋因此時糧食稀少而已,人尚且不夠吃;何談釀酒?但秦使此來,卻是帶了不少的秦川烈酒。一者算作國禮,二者也有借此交好趙國公卿的意思。這幾日他雖未出館驛,暗中卻也使人扮作商賈,打探了許多消息。也因此故,今日這才邀趙國右相一會。
田丞也並未拒絕秦使邀約,因為這本分屬右相職權。並無不可見人之處。因此欣然赴約。
秦使年紀並不甚大,但是生得健壯高大;看上去像是個軍卒要像過使臣。但是其言語卻極為文雅,讓田丞為之感觀。
“使者雖至邯鄲已有數日,因何不見貴國王子?”田丞雙目迷離,言語卻恰恰相反;不僅犀利異常,更是語含深意。秦使隻作不知:“未見趙王,不敢先見王子。”田丞也自明白秦使的意思,隻因未知趙王之意,不好先見。但是他卻並不打算就這般放過對方:“吾雖居邯鄲,亦嚐聽聞秦君老矣,有迎質子歸國之意;使者此來,是為此故?”秦使麵不改色:“王雖老,尚能食肉;質子固有功,當居趙以修秦趙之好。”田丞略知秦使之意,隨即又道:“吾王意以趙女妻之,未知使者之意?”秦使嘿嘿一笑:“此必吾王子之願也,不敢辭!”田丞也到此為止,不再試探。二者隻飲酒為樂。
次日,趙王召秦使入覲;許秦國質子入殿,至此,趙政真正迎來了他作為質子之後的第一個轉機。也因此引發秦國二王爭位,太後臨朝。其後秦王囚母,罷公卿;直殺得秦川血流成河,數年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