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孫鳴山及突擊隊員在等什麼呢?原來距離勞工交接班時間還有30分鍾,反日會成員還沒有到崗,若貿然行動,很容易被敵人發現,隻好耐心地等待。此刻,礦區上空響起零星的槍聲。這槍聲清脆,傳得很遠,空中回蕩。孫鳴山心急如焚,在這裏等候每一分鍾都是危險的,敵人隨時會搜查過來,會導致突擊隊員陷入重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等到了交接班時間。升到地麵的罐籠門“咣當”被打開。在日本人和大把頭的監視下,每名勞工如剛從墨缸浸泡過,急匆匆走了出來。他們多數衣不遮體,殘破的還不如叫花子,瘦弱的皮包骨……這時,蹲在礦井旁曬太陽的勞工們衣著和升井勞工同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臉上沒有煤粉浸染,個個神情疲憊,懶散地坐在那裏。大把頭手拿著出勤清單,點完名單後,催促道:“別他媽的閑磨,快入井。”勞工們被驅趕和威逼,鑽進剛剛提到地麵騰出空的罐籠,又一次“咣當”關上了罐籠門,一陣鈴聲罐籠徐徐下行。就這樣,罐籠連續反複升降,礦井前終於恢複了原有的平靜,不再喧囂。
此刻,天,突然掛起了西北風呼嘯著,發瘋似的亂竄,雲被夕陽染紅奔騰,像被撕成了一塊塊碎片,地麵的雪又被風卷起飛揚,樹木迎合著風翩翩起舞。在礦井邊徘徊的偽軍們和一名大把頭趕忙躲進屋子裏,門被關的嚴嚴實實,他們圍坐在燒紅的鐵爐子上,打諢兒、說下流語。刺骨的寒風吹拂,趴在雪地上的突擊隊員們隻好埋下頭顱,將棉帽子壓得很低,躲避風的侵襲。每個人的眉毛、胡須都掛上了霜,臉凍成了紫紅。
煎熬中,天空漸漸黑了下來,井架上幽靈般的燈光忽明忽暗。這時,罐籠向上滑動了,升至地麵之後,從罐籠中走出兩個人,四處觀察後,衝著他們的方向緩慢揮舞三次手臂。這是預定的手勢,孫鳴山對身邊高亮說:“出發!”突擊隊員從雪地爬起,來到礦井旁,鑽進了罐籠裏。隨著鈴聲響起,罐籠沿著井壁往下滑行。剛入井的風力很大,吹得突擊隊員們一時緩不過氣來,運行一段時間後,風不再那麼迅猛,平和了許多,呼吸漸漸適應。井壁四周的原木碼得整齊,如同洗衣搓板,成排重疊延伸下去。
大約滑行30多米,罐籠停止了滑行。前來接應的抗日會成員打開懸在主井中的罐籠門,突擊隊員跟隨其後走出,沿著漆黑的巷道前行。這是一條廢棄的巷道,盡管巷道仍有木棚子支護,但是被岩石擠壓得頂梁已經彎曲,甚至似斷非斷,上麵沉積一層黑色煤的粉塵。
打開一道磚石砌成的風門,明顯感覺到風在推著遊擊隊員往裏走,“咣當”門關上了,沒了氣流,空氣相對於主井稀薄了許多,也暖和多了。前麵兩個反日會成員一高一矮駐足了腳步,這名高個子人一副山東大漢模樣,身高足有一米八十多,虎背熊腰四方臉,長著一雙大眼睛,那雙粗糙的大手爬滿了繭子,人稱“大宋”。個子相對矮小的人人稱“二鐵子”,是個典型的車軸漢子,身體也相對壯實,皮膚黝黑,圓臉,說話聲音洪亮。他們與孫鳴山都來自山東即墨。
俗話說,他們都是“練家子”,從小與孫鳴山在一起習武,練就一身好功夫。大宋操著濃鬱的山東即墨口音對孫鳴山說:“到地方了,你看如何?”“不錯,是個好地方。”孫鳴山表示滿意。大宋憨憨地說:“大哥覺得滿意就好!”手指向一堆廢棄的原木接著又說:“那裏麵有木板子和兩盞礦燈。我們會輪流定期來這裏,將上麵小鬼子情況告訴你們。”
“太好了!我和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高亮同誌、哈克洛夫同誌,其他都是蘇聯朋友。”孫鳴山介紹完之後,哈克洛夫、高亮等遊擊隊員一一與其握手。當介紹到羅斯托夫時候,大宋微笑地說:“這不是羅工程師嗎?你也來啦!”羅斯托夫會意地笑了笑,說:“是啊,老朋友,沒有想到在這裏再次與你見麵!”原來俄國人開礦時候,大宋與羅斯托夫就早已相識。寒暄了幾句,大宋和二鐵子告辭,走出了巷道。
高亮找來木堆裏的礦燈,點亮後,指揮突擊隊員們將幾根原木挪開,裏麵堆積無數塊木板子和柳條編製的礦工帽。鋪好了木板,每名隊員摘掉了棉帽子,帶上礦工帽。此刻隊員們又饑又渴,紛紛掏出隨身的壓縮餅幹啃咬了幾口,就難以咽下去了。
孫鳴山見狀,對高亮說:“跟我來!”孫鳴山很熟悉這裏,領著高亮推開風門,在風門的不遠處的巷道岩石旁,有一裂隙,水不時地向下滴落。孫鳴山對他說:“我在這裏做工的時候,渴了,經常來這裏喝水,就是有兒點苦澀,總比沒有水喝強。”
高亮從腰間摘下水壺,接著清澈的水,灌滿後,說:“還好,可以解決燃眉之急。”高亮取水回來,先遞給哈克洛夫喝了一口,接著其他隊員先後喝了壺中的水,隊員們的精神明顯改善,躺在板鋪子上酣睡了起來。孫鳴山拽了一下高亮的衣袖,低聲說:“我得回去了,井下由我們的人照顧,你們不會有大問題。在這裏好好休息,積蓄力量。我和德林同誌根據情況,在地麵等待時機,籌劃突圍。”
高亮深知這是一步險棋,既然選擇險棋,隻能按部就班的實施,對孫鳴山說:“回去後,告知德林同誌,在井下隱蔽,危險性還是很大的,盡快做出行動的計劃,我們予以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