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清晨割斷的思念(1 / 3)

窗外老式的空調主機發出不堪負荷的苟延殘喘,笨重的嘎嘎聲混合在這個城市逐漸複蘇起來的嘈雜聲裏,好像注定這是從清晨開始就很艱難的一天。

阮妃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灰蒙蒙像是結了厚霜的天花板,好似清醒又好似迷糊,她有點記不清自己這樣目不轉睛地睜著眼多久了,難道就這麼幹瞪了一夜的天花板嗎?

她為自己感到好笑。

但大概不是的,因為她依稀好像又夢見了和那個人邂逅的那一天。

阮妃她們學校附近有一家開在商業廣場裏的星巴克,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第一次走進那家店,店裏某一種氣息就深深吸引著阮妃,相比於其他連鎖店或是小咖啡廳,這家店的規模既不是最大的,咖啡也並非多麼正點。說起特點,恐怕隻是店裏有一麵雙層樓高的巨大玻璃窗比較顯眼。盡管連阮妃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但擇一個離巨幅玻璃窗有一點距離的沙發坐下,讓陽光透過玻璃窗和氤氳的咖啡香氣繼而碎散在自己身上,看著窗外人流熙熙攘攘在廣場來去匆匆,居然就是一件可以讓自己心情瞬間晴朗的事。

後來阮妃就寵溺著自己養成了一個壞習慣,周末一定要在這家星巴克泡一整天,看專業書,做英語試卷,又或者隻是看看雜誌文摘,一個人默默坐著消磨掉將近13個小時。

之所以說是一個壞習慣——那是因為阮妃的家境實在不能算是好,手頭往往並不寬裕,即使隻為自己點上一小杯便宜的咖啡,對她而言都是難言的奢侈——事實上,阮妃最後將每年得到的獎學金都劃出一筆專項的咖啡基金,以供自己雙休日各點一杯。

隻這一小杯咖啡就能給予阮妃一種得以在店裏黏上一整天的心安理得,小口小口幾乎像是吸啜一般地用幾個小時慢慢喝幹淨加了很多奶杯的淺褐色液體,從滾燙到冰冷,這個過程讓她很是愜意。待喝盡了,她會把空杯子放在桌子的另一頭,卻不讓服務員收走,阮妃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個杯子屹立在桌畔好像張貼了一張皇榜昭告天下“我消費過了,不是白吃白喝的窮學生。”

待到午飯時間臨近,她總是拎著事先裝好幹糧的提包,溜進星巴克男女通用的洗手間優哉遊哉地享受午餐。坐在廁所馬桶蓋上吃午飯的事實從沒有讓她倒胃口,因為星巴克的洗手間怎麼看都比她家的餐廳來的更加寬敞而有情調。當她終於填飽肚子回到堆著書籍雜誌的桌邊坐下,看著周圍男女吃著店內自產自銷的昂貴點心,卻和自己共享同一個等級的飽腹感,一種省了大把鈔票的滿足感便會油然而生。

所以總的來說,每一個周末阮妃都過得心滿意足,直到那一天。

那個周六阮妃埋頭做六級模擬試卷,挨到下午一點才想起包裏的午餐。在洗手間裏啃著包裏被擠得有點兒扁的奶黃麵包,她感到胃裏一點點充盈起來開始舒服得蠕動。然而在還剩兩口即將結束作戰時,洗手間的門卻被輕緩地推開——

天哪!忘了鎖門!

阮妃一瞬間從她的甜美午餐中驚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把剩下的一小角麵包丟進身邊蔚為壯觀的大酒桶形垃圾箱,隨即狼狽地抬起頭。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黑色的長風衣和低領的灰色毛衣襯出修長的身形,黑色細框眼鏡下,年輕的眉宇間有讓人略生怯意的犀利神色。他靜靜地打量她,一時沒有動作,似乎也被她給嚇著了。

阮妃感到全身血液都以決堤般的流速彙聚到頭頂,麵紅耳赤地呆怔著,聽著這瞬間寧靜無比的時空裏隻餘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咚咚聲。

兩人隔著氣氛奇異的空氣團緊緊對視了幾秒,阮妃才回過神,揮了揮幾乎要脫力的手示意他走開,隻盼著對方沒看見剛才那幕窘態。黑衣男人微微點點頭,壓低了聲音略帶些沙啞地說:“對不起。”一邊輕巧地合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