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墨是裝成小廝跟著樂班進宮的。
正是花燈節,宮裏請了樂班,染軒便買通了樂班裏的人,帶她入宮,並且很成功地混到了聖駕前。裝模作樣地幫忙樂班的人布置著,泠墨的視線卻從未離開過皇帝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
他一如既往的溫潤淡然,眉宇間全是傲氣與高貴,泠墨卻知道,這樣的外表下,卻是難以想象的野心和不擇手段的狠心。
劉臨,好久不見。
惆悵消散,恨意慢慢湧現上來,手不由得握緊了懷中的匕首。
幸好,她還有那麼一絲理智。
皇家的宴席極盡奢華,鼓樂齊鳴,觥籌交錯。不知不覺間,已是深夜。
宴席還未結束,劉臨就向皇帝劉旌請退:“皇上,臣最近染了些風寒,實在是經受不住夜裏的涼風了,可否先行告退?”
劉旌眼神晦暗不明,蹙起眉頭,仿佛甚是擔心:“皇兄身子向來不好,既是如此,皇兄還是快快回去歇息吧,早些痊愈才是。”
“叩謝聖恩,微臣告退。”並沒有臉上那般恭敬,他站起來轉身便走了,劉旌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弧度。
又走到那座熟悉的院落,泠墨不由一陣恍惚。牆角那棵桃花已經開了,粉色的花瓣在月色下盡情飄舞,像一隻隻翩翩的蝴蝶,那一瞬間迷蒙了她的眼。
那是她和他一起種下的。她喜歡花,各種各樣的花,因為他喜歡送她花。那個時候,她說她想要好吃又好看的花,於是他那天便親自從外麵扛回來了一顆桃樹苗兒。
看著屋內屏風後,燭火前,那道熟悉的背影,她仿佛又回到當年。
那年,她才十七歲。
“托雅,這是從青鸞國遠道而來的廣湘王。”作為塔莎族的聖女,族長之女,她總是要麵見來自各個地方的使者,不同於以往的不耐煩,這一次她停住了目光,隻為那個高貴傲氣,舉手投足間皆是不凡的男子。
那之後,她覺得一見鍾情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阿雅,給本王跳一支舞吧,族長夫人總是誇獎你的舞蹈呢,也讓本王飽飽眼福吧。”她記得他是這樣說的,於是那天夕陽下,戈壁上,她一身素色長裙,風卷起了她的裙角,還有她的發辮。
她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騎馬,打獵,喝酒,跳舞,談天說地,看日升日落,月亮慢慢從大漠的一頭爬上來。每每午夜,月兒正明,窗戶被叩響,一開窗戶,都有一朵或清淡或豔麗的小花靜靜躺在石製的窗沿上。
她知道她的族落以製藥而聞名,傳說中出過神藥,若能服用,其力量能顛倒乾坤。就算是一般藥物,也都由秘技製成,功效不是尋常藥物能比的。不少人因此慕名前來,希望能與之交好,成為麾下力量,但也有不少人,對塔莎一族虎視眈眈。
她不是沒有想過劉臨或許也是因此而來,可她卻隻如一隻撲火的飛蛾,哪怕燃燒殆盡,也甘之如飴。
於是她一身紅裝,嫁到了遙遠的青鸞國,夫妻恩愛,相敬如賓。
她知道他想要的不僅是廣湘王,那次皇上下旨讓他遷入宮內,是她第一次見他大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