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楊金這樣盯著,就像麵對一條毒蛇一樣,老卓寧暗暗被嚇了一跳,腦子裏紊亂的思考被硬生生地壓製下去。雖然感覺很不妙,但是老卓寧在極短的時間裏就平複了自己的心緒。
老卓寧苦笑搖了搖頭,卻沒有馬上回答。
楊金急忙說,“一萬兩黃金還太少?不夠養老?”
老卓寧道,“不是太少,而是驚人的多!夠一百個人養老了!”
楊金嘿嘿一笑,邊笑邊往老卓寧的門內瞧,瞧了幾眼才說,“那就是了,此事我有一些頭緒,何不到你家裏細談,說不定我們這兩個老頭子還能分一杯羹!”
老卓寧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把這位“有門道”的楊金給請進門去,嗬嗬一笑抱拳道,“老楊,怕是要掃你的興了,我對這個好差事不敢動什麼心思,這就告辭了。保重。”
老卓寧轉身的瞬間,楊金眼裏顯出如毒蛇一樣的陰森眼光,仿佛在看一隻獵物一樣。老卓寧剛走出兩步,楊金在背後提高聲音說道,“老卓,你先別急著走呀,看看這張畫像,說不定你還真的見過那個逵曉蘭!”
老卓寧腳步定住,沉默地轉回身子,隻見一張畫像正飄落,楊金扔出來的畫像。等那畫像落在地上,老卓寧雖然不久前才見過逵曉蘭,她托付的女子現在正在他家裏呢,可是老卓寧還是不由自主地看了幾遍這張畫像,就像一個囚犯在反複看他的判決書一樣。
老卓寧能二十年如一日地留著一個幹淨的空房間等著招待自己的江湖朋友,就是因為他是個安穩的人,他不喜歡冒進,他是個視誠信重於生命的人。他對江湖朋友的托付幾乎沒有疑心,所有依托都是盡心盡力地完成了,二十年來,他的誠信感動了不少小勢力,積累下不錯的口碑,一些權貴家族、江湖幫派都樂意交給老卓寧一些跑腿的差事,所以老卓寧才能不必像楊金這樣居無定所、到處流竄。
但沒想到,年輕時把兄弟義氣看得比命還重,狂妄囂張完全不知死是怎麼寫的,等到他老了卻是一個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人。
把畫像看了三遍,老卓寧歎了口氣。
楊金盯著老卓寧的臉問道,“你在歎息。難道說你見到此人,但是此人已經離開了?”
老卓寧聽到這句話,原本和和氣氣的他頓然浮起怒氣,老卓寧語氣頗冷地回應道,“老楊,話可不能亂說,都是混江湖的,你難道不知道你這句話會給我引來殺身之禍?”
楊金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不像一個五年的鄰居,他此刻眼裏充滿著狐疑和狠戾,而且毫不客氣地逼視著老卓寧。
楊金沒有再說什麼,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看著那翻臉如翻書一樣的楊金,老卓寧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連忙撿起地上的畫像,臉色擔憂地進了自家門。
三個月來,老卓寧幾乎形成了一個習慣,一進家門首先去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那個為江湖朋友準備的房間,那個自稱是小七的女子就在那裏養病。在老卓寧的告誡下,小七幾乎沒有走出那房間,寒氣平複下來的日子,她就修煉楚隨雲交給他的乾坤心法。
小然正在打坐,老卓寧輕步走進來又輕步走出去,他怕打擾到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少女。於是老卓寧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自己的手藝打發時間,一邊雕刻一邊等待小然打坐收功。他寧願強製讓自己沉下氣來,也不願意去冒然打斷朋友,即使是現在。
過了一個時辰,老卓寧再次輕步走進小然的房門,見小然依然在打坐練功,暗自歎了口氣,老卓寧依然沒有去打斷小然。
回到自己的房間,習慣性地抓起剛才的木塊,卻發現剛才雕刻得實在是亂七八糟,苦笑一下,幹脆把木塊丟在一邊。老卓寧靜靜地坐著,心中卻有幾個念頭在打轉。
“究竟要不要帶這個少女離開這裏?那楊金好像已經聽到什麼風聲,如果真是被他捕捉到什麼風聲,看他唯利是圖的性子,恐怕會給我帶來殺身之禍!甚至連那少女也會遇難。”
“可是離開這裏,那叫做楚隨雲的年輕人不就找不到我們了嗎?那樣我還不如自己溜走……”
“真要放棄這個任務嗎……我老了,也沒有子女,放棄這個差事,恐怕信譽毀於一旦,過幾年真正老了就得去街頭當乞丐了……真後悔年輕的時候喜歡當個浪子,需要女人就去青樓,不曾想過要娶個老婆,生幾個孩子。真後悔沒養幾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