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兩百多年前,西南蜀地有一異士,於人跡罕至的西方高原上坐關五十載而得天地造化,悟自然真意。破關而出時,三步躍上山頂,兩掌打散雲團,以指為筆,以天為紙,寫了一張大符,使得山頂散雲重聚與半山腰,凝三年而不散。該異士自號伏雲真人,破關寫符之地便稱作伏雲山。伏雲真人下山五年,走遍人間,未逢敵手而收有一徒,常人皆以神仙敬之。五年後,真人重回伏雲山,立下道統,與徒弟二人開山立派,這便是太玄宗。
傳說歸傳說,伏雲山腰現在自然沒有不散凝雲,然大小五十六峰半數高聳入雲,端的是崇山峻嶺。其中主峰天居峰也正是太玄宗主峰,有當代掌門亦清真人居其上。另有星落峰,龍虎峰,五靈峰,攬月峰拱衛主峰,其上各有首座真人,與掌門亦清真人一起,被世人稱“太玄五子”。
天居峰有太玄大殿一座,側殿五座,環於金頂問道廣場。廣場外又有大小弟子院落星羅棋布。太玄宗上下其實不過三四百人而已,相比東邊清瀾那個白辛劍派簡直不足十一。可偏偏這三四百人卻不得不讓世人視為大宗門,白辛劍者也隻能以禮相待。能有如此地位,太玄宗人的實力引發山下人無限想象。
此刻的天居峰兩儀殿後,一間布局考究的屋子裏,太玄五子聚在一起,正圍在一張床前。床上躺著的正是昏迷未醒的小乞丐楚易,隻是此時早有人給他擦洗過身子,換了幹淨衣服,先前蓬亂的頭發也被一根小布條束在一起。這麼看去,楚易非但沒了小乞丐模樣,小臉上更有幾分清秀可愛。
太玄五子四男一女,都著素衣長袍,仙風道骨,有股子天師風範,卻比大遼那座小道觀裏的道士們多了些出塵之意。五人中,一人看上去年歲最大,白須白發,麵目和善,正是掌門亦清真人李其嶽;一人頭發斑白,身材高大,表情嚴肅,正是龍虎峰亦華真人餘正音;另兩個中年人,一人眼含笑意,腰間插著一支長笛,一人雙眉入鬢,背後背著一把重劍,分別是五靈峰亦時真人鍾奇山和星落峰亦泰真人張承翰;最後是五子中唯一女性,攬月峰亦雲真人方睿。方睿其實年歲不過三十多而已,身材修長,容貌清麗,與旁邊四位師兄站在一起顯得著實不搭。
亦清真人李其嶽伸出老手探了一把楚易的脈搏,撚須笑道:“師弟師妹無需多等,過不了片刻小師弟就會醒來。”
“哼,”一聲輕哼,亦華真人餘正音皺眉說道,“師叔二十年不見人影,這次飄然而來飄然而去,丟下個徒弟給我們,還以為是個天賦異稟的小子,沒想到連高山病都會犯。”
“哎,餘師兄此言差矣。”亦時真人鍾奇山將長笛在另一手掌上拍打著說道,“高山病乃人之常情,不過七歲的小孩子,之前都是乞討度日,就算骨骼非凡又能強到哪去?被師叔從千裏之外帶到高山之上,空氣突然變少,不犯高山病才是怪事。”
亦泰真人張承翰也微微皺眉說道:“我們幾個先前也檢查過小師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就體質而言,小師弟在修行方麵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真猜不透師叔為何要收下小師弟。”
李其嶽反駁道:“修行資質可不單單是體質決定的。師叔對這孩子評下‘非凡’二字,說明他確有過人之處。況且我等在修行之路上才走到什麼地方,如何能有師叔的如炬慧眼。既然師叔將小師弟托付於我們,我們好生照顧便是。再怎麼樣,現在他已是我太玄宗人,我等還要稱他一聲小師弟。”
話音剛落,一聲輕吟從床上發出,正是楚易醒了過來。
楚易不知自己這一覺睡了多長時間,隻覺得現在全身上下無力得很,剛要舒展一下,眼前映入一個白發老頭,正是亦清真人李其嶽。楚易繼而發現自己身上被換了沒見過的幹淨衣服,躺在沒見過的屋裏,床邊站著五個沒見過的人正對著自己微笑。當即從床上坐起來,眼裏有些許慌亂。
“小師弟這一覺睡得可好?”一個溫柔女聲傳來,正是先前不說話的亦雲真人方睿。楚易抬頭看向方睿,隻看見那如玉般的臉上一雙明眸正瞧著自己,眸裏好似無波的古井時時映出些光來,其中的沉穩、鎮定好像修行幾十年的老道,和她外表的年輕模樣完全不符。與她對視一眼,楚易便覺得自己內心平靜了好多。想開口問句話,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從師父救下自己時的詭異場景,到現在屁股底下這張從沒睡過的舒服的軟床,楚易腦袋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