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湘笑了笑,卻又突然僵住,象是猛然想起什麼。
“啊”了一聲,他指著我,剛想說話,溫如海卻象是也想到了跟他同樣的問題,突然捂住他的嘴,朝他吼道:“不許說!不要說出來!會死人的!”
宋逸湘立即乖乖閉嘴,隻是,那琥珀色的眼瞳驀地收縮,臉現懼色。
溫如海臉上的血色也瞬間褪去,呼吸變得沉重起來,那雙清亮透澈的藍眸,宛如將要掀起驚濤駭浪的海洋般,顏色變深變濃,深邃不安。
他們兩個,究竟怎麼了嘛!
我跟思雲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皇城,東宮,翔龍殿。
宇文銳挾著滿腔怒火回到自己的寢宮,心思不寧。
剛才在宮門口,他確實失態了,這是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
不知為何,看到那個人,那麼幹淨,恬適,宛若謫仙般安詳的站在自己麵前,他就覺得心緒難平,胸口似積鬱著一腔怒火,氣悶不已。隱忍了那麼多年的怨懟,陰暗的負麵情緒,終於在與他對視的那一刻,撕破自己刻意的偽裝,洶湧而出。
那雙毫不示弱的看著自己的烏黑眼眸,清亮動人,純淨得象是兩汪清泉,卻沒有流水的溫柔,隻有凜冽的冰寒,和狂怒的暴風。
他跟自己是同一類型的人。隱忍,耐心,喜歡掌控一切,不喜歡超脫自己控製的意外。
可是,今天確實是個意外。
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些膽小怕事諂媚阿諛專門奉承的花花公子,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出言挑釁,挑逗,甚至輕薄他。隻因為自己討厭他,討厭他一副清高的置身事外的冷漠表情,討厭他那張臉。那張——
跟自己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
宇文銳緩慢地解開麵具後的結扣,顫著手,小心翼翼地摘下臉上的銀色麵具。
有多久,不曾照鏡子了?
他記不清了。
好像自從那一夜過後,他就刻意把自己的麵容隱藏起來,不再在人前露臉,隻為了避免再次挑起那個人的記憶。
那個……把自己當成別的女人的失魂落魄的男子,那個……被自己稱作父皇的男子……
在抱著自己的那一刻,男子眼裏翻湧而出的痛苦,落寞,那豐厚的唇瓣低聲吟頌著的名字,在耳旁溫柔的響起。這詭異的一切,深深觸到他心底,讓他忘了掙紮和抵抗,也無從掙紮和抵抗。
那個時候,他隻有十二歲。父皇三十六歲。
那一天夜裏,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父皇喝醉了。
他——把自己當成母親了吧?自己從未謀麵的母親……
父皇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後所出,二皇弟才是死去的賢妃難產所生,為此還特意在賢妃下葬的時候封了諡號,為孝賢正德皇貴妃,以皇貴妃禮厚葬。然後,順理成章的,剛產下龍子的吳妃(當時還不是皇後,)就接過了撫育二皇子的重任,把他視同己出。得知這一結果的賢妃的兄長李大學士心裏感激,最終成了支持吳氏的一道不可忽視的力量,吳妃的勢頭一時無人能及,吳家在朝中的地位更穩固了,也為她日後登上後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