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舞銀蛇,原馳蠟象。
狂風呼嘯,帶起凍徹天地的冰寒,胡寧一動不動的蹲坐在古樹枝頭,若忽略他呼吸吐納時帶起的陣陣白霧,遠遠看去,他雪白的身體與其它樹梢上的雪團幾乎沒什麼區別。
“哢,哢……”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微弱但卻輕脆的聲音傳出,胡寧原本隻有一米多長的身體,竟然開始慢慢變大,變長,就好像有兩個人在一前一後的拉伸著他的身體,想把他拉成一根麵條兒……
好在這種詭異的現象隻幾個呼吸就停了下來,快要變成麵條兒的身體似乎達到了某種極限,於是像彈力十足的皮筋兒一樣,開始飛快的收縮還原。
轉眼工夫,他的身體就又恢複成了一團雪球的模樣,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象。
胡寧身軀不動,雙目微闔,隻有體表毛發和身後九尾在隨風輕舞,飄逸中又透著一絲詭異。
“呼……”
“呼……”
他的呼吸聲很輕,隱在寒風聲中幾不可聞。
而且隨著時間流逝,他的呼吸漸漸變慢,每次吸氣和吐氣的間隔越來越長,到了後來,每過幾分鍾他才呼吸一次。
每一次呼吸,他的鼻前都會噴出兩道白氣,仿佛兩道凝而不散的輕煙。一開始兩道輕煙隻離身一尺就被他吸回,但隨著胡寧呼吸間隔越來越長,這兩道白煙也延展得越來越長,幾天過去,那兩道白煙都快要觸及地麵了。
不但在變長,而且也漸漸變粗,一來一回間,像是兩條靈活的怪蛇,甚至隱隱帶起了風雷之聲……
胡寧早已入定,對外界自己搞出來的詭異場麵毫不知曉,不過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有聯係,他自己雖然沒發現,可被他寄身的古樹卻開始有了變化。
也不知是胡寧吐納時帶起的靈氣變化,還是溫度升高,他身下古樹樹身一側常年包裹的冰雪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黑亮的樹皮,還有一小截青綠色的嫩芽。
老樹抽枝,並不算多麼新鮮的事兒,可在這種冰寒的環境下生出一截嫩芽,就顯得很不凡了。
不過洪荒天地間靈根遍地,沒準兒走路時踩死的花花草草就會是什麼神藥仙草。若從這個角度來看,一棵老樹發新芽,還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修行無歲月,彈指間三年時間過去。
胡寧仍然保持原狀,似乎變成了一座雕像,隻有鼻前的兩道白煙越發粗壯,甚至在陽光下還隱隱的透出一股青綠之色。
這一天,朝陽初升,當天地間第一縷陽光照在胡寧身上時,那兩條白煙氣蛇突然一僵,緊接著一股冰冷晨風吹來,它們開始緩緩消散。
氣蛇消散,胡寧的呼吸似乎也跟著一窒,緊接著,就見他眼皮輕顫,緩緩睜開了雙目。
狹長的狐眼深邃而冰冷,兩條豎起的瞳孔中透著暗淡的紅光,仿佛有一汪血湖在其中緩緩流淌,邪異而恐怖。
他能改變身形,也能輕易改變體表毛色,但瞳孔中那絲與生俱來的血紅色卻很頑固,就算一時能夠改變,可用不了多久,就又會恢複原樣,隻是胡寧身邊沒有鏡子,所以從來沒有發覺。
剛剛從定境中醒來,胡寧的眼中還帶著一絲迷茫,可很快他就回過神,開始打量四周。
眼前的世界似乎與以前不同,清晰而明亮,處處都透著一股生動,就連那狂亂的風雪,好像也有了靈性。
從前的自己,好像眼前一直都有一層迷霧,直到現在才被突然擦去。又好像習慣了用VCD來看電影,可突然間換上了高清藍光……
這種感覺很奇妙,隻是用肉眼去看東西,他心底裏就生出了一種享受般的錯覺。
胡寧嘴角輕輕挑起,尖削的狐臉上露出笑容。
看來這次入定修行收獲不小,別的不說,至少對視力方麵有了顯著的提升。
他伸展身體,輕輕抖落覆蓋在身上的冰雪,心神一動,從須彌手鏈中取出了一塊小妖肉幹,用神念拖起送入口中,輕輕咀嚼。
小妖血肉很珍貴,雖說還有存貨,但平時胡寧根本舍不得吃,隻是眼下他心情大好,無論是為了慶祝,還是為了解饞,這才吃上一塊兒。
嘴裏一邊咀嚼,他一邊抬眼朝四周看去,目光所至,每一處地方仿佛都蘊含著莫名的玄奧,令他生出探究的衝動。
特別是前方盆地,以前看時隻覺得古怪,心裏也會生不安,但究竟是哪裏不妥卻根本看不出來。
可現在再看,胡寧就看出了一些東西,比如說,那盆地裏似乎沒有風,鬱鬱蔥蔥的叢林裏,每一片樹葉,每一顆花草都好像是靜止不動的。
胡寧越看,心裏就越是驚訝,甚至連咀嚼的動作都慢慢停下來了。
諾大的一個盆地,以他所處高位和現在超強的視力都看不到盡頭,在這種環境裏,竟然會沒有風?
這怎麼可能?
他開始思索,在什麼情況下能夠杜絕風的存在?
想來想去,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在封閉空間裏,比如說房間,洞穴之類的地方,因為空氣不流通,所以形成不了風,或是形成不了肉眼可見,能被人輕易感知到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