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書生怒氣長(1 / 2)

江風徐徐,吹得溪麵波光閃動,玉盤般的月亮已經跳出遠方的山頭,低垂於天幕,皎潔的月光映照著,一如嫦娥往人間灑下一片又一片的碎銀子,將西溪渲染成山水之間的另一道銀河。

火堆劈劈啪啪地燒著,火舌如調皮的精靈,圍繞著漆黑的陶甕跳躍,甕裏是奶白色的魚湯,陸青花將洗淨的野蔥、沙薑和香草放入湯裏,用一根新鮮摘下的楊枝,輕輕攪拌著,香氣四溢,充斥窄窄的船家。

蘇牧還在一旁沉沉睡著,呼吸均勻細長,恬靜而疏懶,陸青花還在沉浸在適才蘇牧所講的那段故事裏。

如今的自己,倒是有點像蘇牧故事裏的張無忌和趙敏了,不過想一想,趙敏是郡主,而自己不過是個市井老姑娘,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粗野刁蠻,眼下又落魄之極,或許更像殷離表妹和張無忌化名的曾阿牛了。

如此想著,陸青花也不由輕輕笑了起來。

她平日裏也喜歡偷偷看一些話本,隻是對男女糾纏不清的怨情戲不感興趣,總覺著無病呻吟,她也沒想到蘇牧這樣一個謙謙公子哥,能夠講出這般動人的演義,更沒想到,這個看似消瘦的書生,能將她從虎口之中救脫出來。

看著蘇牧身上的血跡,陸青花心有不忍,便用瓦盆取了水,默默地清洗蘇牧衣袍上的血跡。

與此同時,趙府上也是忙忙碌碌,今夜無人敢安眠,連老太公都驚動了。

趙文裴與父親趙騫默默坐著,護院教頭垂首而立,等著主家發話,那五名護院弟兄傷勢頗重,雖然性命無憂,但一時半會還醒不來。

過得片刻,一身綠衣的女管事碎步走了進來,看了看這些個護院,而後在趙騫的耳邊低語了一陣,趙騫才鬆下了一口氣,但很快又須發倒張,猛拍桌麵斥道:“不知廉恥!”

“嘭!”

桌上的茶具亂跳,趙文裴也是大吃一驚,父親是個老進士,做過一段時間的知縣,仕途無望,才開始為家族事業打拚,這些年來早已喜怒不形於色,沒想到此時也是大發雷霆。

趙騫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輕歎了一聲,擺了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趙文裴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跟著出去,到了門口又聽到父親有些低沉的歎息。

“家門不幸啊...”

趙文裴微微一愕,但很快便退了出去。

“難道蘇牧對妹子做了甚麼見不得光的醃臢事?若是這般,我趙文裴定然要讓蘇家雞犬不寧!”

如此想著,他便快步而上,拉住了那位女管事。

這女管事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丈夫是趙家的大掌櫃,算是多年的心腹,見得趙文裴相攔,也未敢隱瞞,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出來。

趙鸞兒失魂落魄地被救回府中,整個人已經驚魂失語,口中隻是喃喃地不斷叫著蘇牧的名字,眼中滿是驚恐。

女管事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她身上並無半點傷勢,這才安心下來,又檢查了一些女人的私密事情,她已經是成親多年的婦人,對這些也是有著經驗,隻是稍稍檢查了一下,便知曉大小姐的身子雖無緊要傷勢,但已非清白之身,至於這身子是之前破的,還是今日破的,倒也無法確認,畢竟趙鸞兒受驚過度,無法深入檢查清楚。

事實如此,剩餘的也不是她所能多嘴,全憑老爺少爺做主,趙家兩代進士及第,最是注重禮法與名聲,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老爺雷霆大震了。

趙文裴聽到一半,整個腦子便嗡的一聲響,而後口中喃喃道:“果是如此,果是如此啊!”

女管事見得大少爺如此姿態,心裏也有些慌亂,正想解釋一通,趙文裴已經讓人備了車駕,氣衝衝便出了門。

他的心緒卻如何都平靜不下來,除了憤怒,諸多謎團攪成一團,讓他抓不到任何的頭緒。

先前蘇牧桃園詩會人為至而名聲顯,一首《人麵桃花》更是讓人驚豔,連他都覺得蘇牧不過是買了詩詞,沽名釣譽罷了,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他對蘇牧就更加看不透了。

雖說這件事情還未弄清楚,但他了解妹子的性格,這件事多半是妹子起的頭,但讓他不解的是,那五名護院雖說不是綠林高手,但也是狠辣之徒,手底下都有武藝,怎地就落到如此地步。

若蘇牧參與其中,難不成是他這麼一個瘦弱書生出手所致?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吧!

若是蘇牧背後有人出手,那就更讓人想不通了,鬥文之時有人替他寫出《人麵桃花》這樣的佳作來,動武又有人能將五名護院高手打成殘狗,這蘇牧到底想幹什麼?還是說,蘇家想要謀劃些什麼?

更讓他揪心的是,蘇牧居然如此會不顧廉恥,對自家妹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