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雨夜老漢槍(1 / 2)

重午夜,烏雲掃興地湧上來,月光快速黯淡而寂滅,仿佛嫦娥一下子吹滅了廣寒宮所有的燈火,一場驟雨突如其來,天地間的景物彷如一隻隻巨大的夜遊魂。

陸家小院東廂的房間仍舊亮著如豆的燈火,在風雨之中搖曳著,仿似彌留卻又不願閉眼的垂死老人。

陸老漢正坐在門檻上喝著小酒,一碟鹹水花生就擺在地上,常年挑擔的那根光滑扁擔便立在門邊。

他剛從老友處歸家,到女兒的房門前站了一會兒,聽到女兒熟睡時發出的均勻呼吸聲,這才安心下來。

然而當他回到院子中間之時,卻陡然站定,耳朵微微一動,一雙眸子便如驚醒的遲暮猛虎一般犀利,很難想象這目光屬於一個平日裏隻知道唯唯諾諾的賣包子老頭。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他喃喃自語了一句,而後便搖頭輕歎,坐在門檻上喝酒,常年不離身的扁擔就放在伸手可及的身側,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坐了片刻之後,他的心思變浮了起來。

知女莫若父,女兒陸青花的心思,他又何嚐不省得,雖然換裝出行,但女兒家的名節最是寶貴,陸青花與蘇牧走得如此之近,已然遊走在了禮法的邊緣,若非看出女兒對蘇牧那點心思,他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的眼光很毒,蘇牧這個年輕人看似浮誇,但心地不壞,也算是個值得托付的選擇。

然而他是堂堂的蘇家少爺,而陸青花不過是個拋頭露麵賣包子的粗野市井女兒家,門不當戶不對,想要嫁入豪門,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算嫁進去了,相信也不會過得如意順心。

再者,雖然陸青花並非他親生骨肉,可說到底還是有千萬般不舍的。

念及此處,那混濁的黃酒也便越發苦澀,嗞了一口,卻遲遲沒辦法咽下喉。

舌頭正在咋吧黃酒的味道,陸老漢的雙眸卻陡然亮起來,手腕一震,酒碗呼一聲飛出去,穿越雨幕,筆直朝院牆而去!

“陸老爹,是我!”

黑暗之中,蘇牧背著黑衣女子,穩穩落在院子之中,手裏接著那個酒碗,過得一個呼吸,那酒碗喀拉一聲,四分五裂。

蘇牧早就看出陸老漢不是簡單之輩,否則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不會連來路不正的官銀都敢收,可他並未想過陸老漢的武藝會如此高深,那酒碗震得他整條手臂都發麻,此時虎口都仍舊留著血!

雖然蘇牧仍舊蒙著臉,可陸老漢又豈會不認得!

他也如蘇牧一般,雖然隱約能夠察覺蘇牧不太簡單,可也沒想到蘇牧有一天會以這等樣的姿態站在自己的麵前!

他下意識朝女兒的房間瞄了一眼,而後咬了咬牙,表情變得冰冷淡漠,操起身邊的扁擔,指著蘇牧便沉聲道。

“老漢不認得你,也不管你是何人,老漢隻是個安守本分的小戶人家,不願招惹是非,你且速速離去,否則莫怪老漢不客氣!”

“陸老爹,情勢危急,還望援助則個了!”

蘇牧也不及多解釋,這一路背著黑衣女子,他絞盡腦汁,耗盡了精力才從鄭則慎和餘海的包圍圈之中逃脫出來,若非天公作美,雨水衝掉了足跡,他們甚至連脫困都成問題了。

然而陸老漢卻萬分不給情麵,口中低喝一聲:“還不滾!”

話音未落,手臂一震,那扁擔陡然挺直,隻是架勢,便彰顯出陸老漢極為不弱的武藝底子!

所謂拳怕少壯棍怕老郎,又說一年刀,十年劍,百年練得一杆槍,陸老漢一看便知是使大槍的老手,平素裏販夫走卒市井小民的老頭子,陡然散發出一股槍道宗師的氣質來,蘇牧哪裏敢大意!

“呼!”

扁擔如龍出海,雨水竟然被一圈圈逼開,蘇牧閃身欲躲,然而那扁擔頭如長雙目,緊追不舍,直取蘇牧的心口,無奈之下,他隻能舉起黑衣女子的長劍,硬生生接了一招!

“叮!”

扁擔頭點在劍刃中段,那劍刃如竹片一般被巨力壓彎下去,便仿似承滿了雨水而不堪重負的嫩柳枝!

“嗡!”

劍刃劇烈顫動,一股巨力衝擊開來,蘇牧拿捏不住,長劍狠狠拍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一口氣血升湧上來,如何都壓製不住,胸膛一滯,蘇牧隻覺惡煩難當,喉頭一甜,就要吐血!

蘇牧正在將喉頭鮮血壓下去,根本沒時間開口告饒,陸老漢卻踏踏踏三步,扁擔揮舞如龍,橫掃而來,嘭一聲擊中蘇牧的腹部!

“噗!”

蘇牧的腰弓得如同煮熟的大蝦,一口鮮血噴吐出來,直往後倒飛出去,生怕壓住背後女子,淩空側身,雙腿點在院牆上,腳踝和膝蓋卻是發出喀嚓的恐怖骨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