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溫暖冬日,對坐飲茶(1 / 2)

這是一座尋常人家的小院,也是整個聖公軍靈魂與心髒人物,軍師方七佛的住處。

這位人人敬仰的大謀士,一如既往地將最好的住處,讓給了軍中拚殺在最前線的將士們,自己則住在有些簡陋的民宅裏。

尋常的小院有很多,簡陋的民宅也不少,但他卻選擇了這一處,因為這一處民宅的主人,此刻正與他對坐著。

方七佛將手中的書卷輕輕合上,而後動作輕柔地摩挲著書封,將書籍放回書櫃原來的地方。

他走到書桌前,坐在椅子上,拈起那支小狼毫,似乎在想象書房主人平時讀書寫字的情景。

“你就是在這裏,謀劃了那些事情?”

他抬起頭來,直視著書桌另一邊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臉色很蒼白,剛換的袍子又被鮮血浸潤,滲透出斑斑血跡。

蘇牧咬了咬牙根,身上真的很疼啊,疼得他都沒太多力氣回答這位大軍師的問題了。

方七佛沒有因此而惱怒,隻是笑了笑,給蘇牧倒了一杯熱茶。

蘇牧接過茶盞,一口熱茶入腹,這才緩解了許多,微微點頭致謝道:“謝謝。”

方七佛有些愕然,隨後又有些釋然,這個年輕人果然有著一股讓人印象深刻的氣質,他沒有因為自己饒了他的命而道謝,反而因為一杯熱茶,向他誠摯地道謝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平淡,卻又有些不太真實。

他的臉仍舊有些稚嫩,但眼睛卻很深邃,有著超乎年紀的滄桑。

這是杭州第一才子,寫出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寫出醉倒何妨花底臥,不須紅袖來扶我,寫出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寫出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這是改進和推廣發揚了月餅,使得這種風雅小吃風靡整個皇朝的雅士,又是囤積糧草,被整座杭州城百姓罵臭了的奸商。

這是勾結綠林人士,禍害宗親的無良子,卻又是帶領著杭州守軍,利用火器打了唯一勝仗的大英雄。

在蘇牧的身上,有著太多不同的標簽和印記,有著太多不同的身份,毀譽參半都不足以形容杭州百姓對他的兩種極端看法。

但在方七佛看來,在這個暖洋洋的早晨,這個與他對坐飲茶的,不像能謀善斷,運籌帷幄的謀士,也不像風花雪月吟詩作賦的風流雅士,更不像舞槍弄棒殺人如麻的莽夫,他就隻是個尋常的年輕人,低調而內斂。

這給了方七佛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蘇牧所做的這一切,雖然都出自於他的想法念頭,雖然都經過他的謀算策劃,但對於他來說,隻不過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更多的時候,他更像一個閑散的道人,冷眼看著紅塵俗世,深刻又冷漠。

方七佛沒辦法想象,這種眼神會出現在一個隻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上,這就是他對蘇牧的第一印象。

他拿起蘇牧房中的那根洞簫,饒有興趣的把玩著,甚至將眼珠子放到簫口處觀察。

“這就是讓喬道清和石寶吃了大虧的突火槍?”

麵對方七佛的提問,蘇牧嘿嘿一笑,指著洞簫尾部的觸發機括道:“小心一些,引爆了會崩爛你半個腦袋哦。”

方七佛嗬嗬一笑,揭穿道:“雖然我對火器沒有太多研究,但也知道需引燃火繩才能夠點火,我讀書少,你可不要騙我。”

最後一句還是蘇牧的口頭禪,為了能從蘇牧這裏得到更多信息,方七佛不知不覺竟然用了這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果然,這句話似乎觸動了蘇牧的好感,他笑著朝方七佛解釋道:“火繩確實要緊,若能改造防水火繩,那麼下雨天都不必擔心受潮了,可惜火槍真正的靈魂所在,是火藥,而非火繩。”

“為何?”方七佛似乎真的來了興致,不過還是下意識將洞簫放到了一邊,簫口對著窗外。

蘇牧敲了敲茶杯的邊沿,方七佛略帶歉意地續上熱茶,才聽得蘇牧繼續解釋道:“因為火繩也需要填充火藥,就這麼簡單。”

“確實,嗬嗬。”

看著淡然喝茶的蘇牧,方七佛竟然沒有給他灌輸反抗精神的洗腦衝動,反而隻是想平平常常跟這個年輕人聊聊天。

“你不打算殺我吧?”沉默了很久,蘇牧主動開口道。

“這個得看情況,你知道,有時候我也做不得主,畢竟你殺了包道乙,又殺了他的兒子,他可是我大哥的結義兄長,也可以說是我大哥的大哥。”

方七佛隨意地解釋,蘇牧倒是笑了:“斬草務必除根嘛,你懂的啦。”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