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飛鳥,魚,相聚(1 / 2)

山頂上百草凋零,不遠處一株枯黃的不知名小花,仍舊堅挺地散發著最後一絲餘香,想要為這個美麗的海島,留住最後一點點夏天的味道。

雅綰兒一水灰色粗布衣,抱著雙膝,細心地嗅聞著那朵小花的香味。

山下都是血腥,那仿佛無窮無盡的殺戮,讓她感到極度的厭倦。

濕潤得發膩的海風滿是腥味,讓她的長發都黏在了一處,她討厭這樣的地方,雖然她終於能夠繼續追隨義父的腳步,但她卻發現,義父已經無法填滿她心中的空缺。

因為在心底最柔軟的一處地方,永遠空著一個位置,等待著那個不該去等待的人。

這樣的環境根本不適合她作戰,海風影響了她的聽覺,到處都是腥味,讓她的嗅覺也不再靈敏而精確,甚至於影響到她的行動能力。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她永遠也無法適應的環境,即便她想要走下山坡,都需要借助竹棍的探索。

這讓她仿佛回到了無助而讓人驚恐的年少時代,她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知道義父與大光明教遲早要有一戰,但她能做的已經仁至義盡,即便她想要幫助義父,方七佛也不可能對她要求更多。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廢人,非但不能提供幫助,反而要拖義父的後腿。

所以她很想離開這個地方,想著那個或許永遠也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人,雖然那個人說過,一定會來接她回去。

巨大的爆炸聲讓她心神震撼,她知道義父撐不了太久,但沒想到鄭魔王還隱藏了這麼巨大的實力。

她很熟悉這樣的爆炸聲,特別是與那人相遇之後,這樣的爆炸聲仿佛每次都在敲擊著她的靈魂,提醒著她,那個人從未離開過她的思緒。

“又怎可能是他…”雅綰兒自嘲地苦笑了一聲,然而下一刻,她的苦笑便凝住了。

她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其中一股來自於義父方七佛,另一股,來自於她每夜的夢裏。

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她聽到義父跟她說這些什麼,問她一些什麼,但她都沒有用心去聽,因為她還在確認,另外一股氣息是不是真實的,或者隻是自己的幻覺。

方七佛的話很快就說完了,事實上這麼多年了,他也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因為他已經從雅綰兒的臉上,從她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看到了雅綰兒的答複。

不是女兒不願長大,而是父親舍不得女兒長大,可女兒終究是要長大的。

她會有自己的生活,雖然仍舊敬重和深愛著自己的父親,但心裏最重要的地方,仍舊還是要讓給一個陌生的小子,那個小子或許很不湊巧,就是你最痛恨的敵人。

這就是宿命。

方七佛看著蘇牧走上前來,看著他伸出手,看著自己的女兒將手搭在了蘇牧的手上。

他聽到蘇牧說:“跟我回家。”

他也看到,雅綰兒聽完這句話之後,展露出來的笑容,那久違的笑容,讓方七佛覺著整座猿王島,都回到了夏天。

雅綰兒還是跟著蘇牧走了,他終於又了卻一樁心事,便隻剩下跟大光明教那群神經病的恩恩怨怨了。

其實從大哥方臘被殺之後,方七佛就已經生無可戀,但他需要給這個世界一個交待,給雅綰兒一個交待,給大光明教的人一個交待。

他是天生的謀略家,可惜戰場沒有了,他還如何苟活下去?

所以他很不情願看到蘇牧的到來,很不情願看到雅綰兒的離開,可看著雅綰兒拉著蘇牧的手,就像孤獨的人守著最後的燈,他終究還是鬆了一口氣。

他還記得雅綰兒臨走前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從小至今對他言聽計從的女兒,說了一句頗為大不敬的話:“父親,別死在別人手裏了…”

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欣慰。

因為女兒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最終的歸宿隻有一死,也知道他僅剩的那一點可憐的自尊與高傲,得女如此,夫複何求?

本以為該有萬般不舍的別離,終究還是水到渠成的發生了,讓人有些不忍,又有些釋然。

他對著女兒笑了,雖然雅綰兒看不見,但他知道,女兒一定能夠感覺到他的笑容。

蘇牧也對他說了一句話,他也一並記在了心裏:“我不怪你,但如果有機會,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也笑了,而後朝蘇牧笑道:“保重。”

蘇牧沒有回答,帶著他的女兒走了。

船隊離開了,往主島方向而去,當蘇牧船隊的桅杆消失在海麵上,方七佛才轉過身去,籌備最後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