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以身為餌,為父報仇(1 / 2)

天上那黑壓壓的陰雲已經積了好幾天,可就像一個扭扭捏捏的娘兒們,遲遲不見落下半滴雨水,直至今日,人們才發現,這賊老天並不是一個扭捏的娘兒們,而是一頭嗚嗚低吼著,最終撲向你的老狗。

“轟隆!”

一聲炸雷響起,雨水便如同一顆顆沉重的銀豆子一般落下,激起塵頭無數,而後又將塵頭徹底鎮壓下去,沙土瞬間被浸潤,雨水彙聚成了無數小溪流。

北地的春雷來得實在太晚,就像張楚劍的勇氣。

說韜光養晦也好,說懦弱無為也罷,身為平州留守張鈺的兒子,眼看著已經而立之年的張楚劍實在有些拿不出手。

雖然憑著父蔭,也在平州當了個參軍,甚至在張鈺領兵出戰之後,統領了平州守軍,但張楚劍想要服眾,實在有些困難。

他不想參加遼朝的科舉,也沒有像其他官家子弟一般紈絝混日子,整日裏捧著幾本兵書,卻又少有跟人辯論兵法的舉動,張鈺麾下一些武將和謀士曾經抱著調笑的心態,拿一些戰例去考他,他卻隻是嗬嗬一笑,並不與人交流。

一來二往,很多人都覺著他連紙上談兵都不配,之所以沒有變成紈絝,整日裏捧著兵書,隻不過想今後子承父業之時,堵別人的嘴罷了。

所以當張鈺率領大部精兵出城之後,張楚劍想要加固城防,召集鄉勇和民夫,操練守城之法時,很多人都認為他不過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沒有半點真才實學又要擺臭架子,反響自然可想而知。

張楚劍知道這些武將不服,按說他這麼個懦弱無為之人,也真不敢對這些武將太過強勢,以免激怒這些武將,使得後者趁著父親張鈺不在城中,就勢奪了平州。

在所有人都認為張楚劍毫無辦法之時,張楚劍府邸擺下了家宴,將這些武將都邀請到了家裏來。

這些武將都是張鈺的部下,收到張楚劍的邀請,都以為這小子要服軟了,便欣然赴宴,結果張楚劍來了一出“擲杯為號”,家將紛紛衝出來,將那些武將都給擒拿了下來!

這些人還沒來得及憤慨和威脅,張楚劍已經將他們拖到了平州城頭,當著全城人的麵,斬首示眾!

於是,那些不聽話的,終於聽話了。

他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加固平州城防,將城中守軍集中起來,加強訓練,並派人四處搜羅馬匹,充當軍用,竟然在短短幾天之內,讓他整飭出一支七千餘人的隊伍來!

他將平州的斥候都放出去,四處巡弋,等待著父親張鈺的歸來,而自打前三日開始,他的斥候就再沒能回來,他知道該早作準備了。

強忍著心中的悲憤,他開始極具針對性地進行了戰前的籌備,他想起了蕭幹離開幽州,途徑平州之時的場景。

蕭幹到張鈺府上吃宴之時,張楚劍在一旁作陪,當蕭幹說要回上京之時,張楚劍卻是竊笑了幾聲,沒想到讓蕭幹察覺了。

因為他知道蕭幹途經平州,隻不過是做做樣子,他的真正意圖,其實是要南下去救被俘的耶律大石,因為沒有耶律大石,他蕭幹即便回到上京,也沒有太大的作用。

蕭幹早就聽說張鈺有個不成器的兒子,便有心調侃了幾乎,張楚劍卻能夠沉得住氣,並沒有說太多,隻是賠笑幾句,這就讓蕭幹感到有些奇怪。

於是等到張楚劍離席之後,他才向張鈺問起,而張鈺則非常自豪地誇讚自家兒子,這讓蕭幹越發不理解。

張鈺便向蕭幹問道,說大王你是不是並沒有想要北歸之意,南下援救北院大王才是真正的意圖?

蕭幹心頭大驚,隨後麵露殺機,因為途經平州之時,他才做出了南下的決定,還來不及與部下商議!

張鈺卻不以為意,隻是笑著解釋說,其實早在蕭幹離開幽州之際,還未抵達平州之前,他的兒子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切,並說這場家宴,乃是踐行宴,但並不是為了恭送大王回京,而是恭送大王往南去搭救北院大王耶律大石。

蕭幹聞言,心頭大驚,但表麵上卻平靜如常,過得兩天,離開平州,果真南下,臨行前特地召見了張楚劍。

他還記得蕭幹當時問他:“你既然能夠預知本大王的去留,可曾預見你父子的前程?”

他當時隻是灑然一笑,朝蕭幹答道:“一死則已。”

蕭幹微微一愕,而後哈哈大笑,回頭朝張鈺道:“本王終於知道你為何如此疼惜這兒子了。”

張楚劍當時隻以為自己看穿了蕭幹的意圖,會被他嫉恨,所以才故作灑脫,然而並沒有想到,父親竟然要馳援幽州。

他曾經苦勸父親放棄這樣的想法,可幽州乃門戶雄城,若幽州失陷,平州這種小城,根本就無法據守,於是他便要跟著父親出征,張鈺卻讓他留了下來。

當日的一死則已,終究一語成讖,父親死了,卻不是死在蕭幹的嫉恨之下,而是死在了幽州的路上。

他曾建議父親不要用楊再興,但父親張鈺還是帶著楊再興出征了,雖然張鈺臨陣脫逃,將楊再興丟在了敵陣之中,但誰能想到,楊再興並沒有死,還投降了南朝,用槍尖挑著他父親的首級,在城下叫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