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武將的宿命(1 / 2)

六月的日光如流火,北地雖然風很大,但仍舊無法驅散難當的酷暑,大定府之中一片如火如荼,卻是來來往往的軍士和行商。

自打攻陷大定府之後,童貫和種師道嚴明軍律,與民秋毫無犯,即便是西軍的老兵痞子,也隻敢到窯子裏宣泄歡慶,而不敢禍害城中的女人。

雖然大焱人對遼人有著骨子裏的仇恨,但北地的契丹女子彪悍之極,又有著遼人的高傲,稍微受到侵犯,便鬧得滿城風雨,漸漸的大焱的軍士也就收斂了許多。

而且漢人充分發揮了擅長治理的優點,對南麵官沒有趕盡殺絕,反而樹立了典型,讓他們按部就班,繼續管理大定府,戰亂很快就得以平定了下來。

從童貫巡邊之初,直到如今北伐軍攻陷遼帝國的中京大定府,這一切就仿佛做夢一般讓人難以置信。

來往於北地和汴梁的驛馬也不知跑死了多少,隻為了一個任務,就是不斷傳遞,捷報!

這是大焱朝從所謂有的盛況和壯舉,也是足以載入史冊的時刻,相信當捷報傳遞到官家的禦案之上,大焱早已舉國歡慶!

童貫行走於大定府的街道上,這座比大遼都城上京的規模還要龐大,氣象還要繁華的北方大城,如今已經見不到太多的混亂跡象。

他的心裏沒有太多的成就感,按說這是他的夢想,甚至已經超乎了他的幻想,仿佛渴望一塊大餅充饑的人,卻掉入了酒池肉林之中那般。

可他終究是高興不起來的。

他們渴望得到的一切功績,在蘇牧的手裏,往往變得那麼的唾手可得,就像以往的情形那般,他們還在歡慶大定府的勝利,蘇牧已經打入了遼國的心髒,在上京臨潢府,在遼國皇帝的身邊攪風攪雨。

他們也是男人,好吧,童貫隻能算半個男人,但他們還是有著自己的自尊心,即便他們的臉皮再厚,一而再再而三這般對比著,他們也會看到自己的卑微。

官家從來不吝賞賜,無論是財富還是權勢,亦或是名爵,但童貫第一次生出這樣的疑問,這一切封賞,自己真的能夠理直氣壯去受領嗎?

相信生出這種想法念頭的,並不僅僅隻有他童貫,種師道和曹顧等人,乃至於諸軍將士,怕是都能夠感同身受。

種師道用一萬老卒,用幽州後方的確保無虞,用居庸關下蕭幹的大敗,證明了他這位西北老軍神是貨真價實的。

可他童貫呢?

又用什麼來證明?

從北伐伊始,他就沒有太過激進和振奮軍心的作為,隻是在關鍵的時刻,給了蘇牧一些便利,甚至還要蘇牧用其他東西來交易。

在涿州之時,他和種師道甚至拒絕接收郭藥師的常勝軍,可到了最後,種師道還是接受了郭藥師,甚至讓他兵行險招,拿下了居庸關,打出了老名帥的風采。

而常勝軍不管是在遼陽府還是在大定府戰役之中,都表現出了讓人無可置疑的巨大價值。

這仿佛是蘇牧在告訴諸軍將士,兩軍交戰,情報部隊的作用和功勳是多麼的不可忽視。

而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沒有蘇牧,常勝軍早就被他童貫和種師道給拆掉了。

高慕俠乃當朝太尉之子,被人視為下一個花花太歲,可他卻掌控著皇城司,如今在權勢之上,或許已經超越了他那個隻靠著官家寵愛的義父。

嶽飛和韓世忠等人,從籍籍無名的軍中士卒,建立了大焱朝的輕騎部隊,一路北上,一路建功,可謂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締造了大焱後時代的軍事傳奇,徹底扭轉了大軍軍事疲弱的形象。

而所有的這些,細細追究起來,都有蘇牧的影子,都有蘇牧的努力。

直到如今,遼國中京大定府已經成為大焱的囊中之物,所有人都覺著應該鬆一口氣,戰事應該告一段落之時,蘇牧仍舊身處狼群之中,仍舊在經曆著最凶險的情勢。

就連他童貫,都已經忘記了,這個蘇牧,可是官家曾經欣賞備至的那個第一才子,曾經在杭州江寧孤芳自賞高傲不羈的風流名士!

麵對突如其來就像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大捷,朝堂上該做何反響,官家又有怎樣的想法?

不知不覺,童貫又走到了軍營裏頭,功名但在馬上取,人就是這樣,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是向往什麼。

或許童貫缺了男人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東西,所以才可望用軍功來證明自己的男兒氣概,證明自己就算丟了胯下那三兩重的玩意兒,仍舊沒有丟掉男人的血性,甚至比所有男人還要男人。

即便攻陷大定府,他仍舊住在軍營裏頭,就如同他北上巡邊以來一直的做派。

他看到嶽飛韓世忠徐寧楊挺等等騎兵團的首領們,不斷在整頓著兵馬,加緊訓練,他還想要繼續北上!

因為他們一直跟著蘇牧的腳步,也希望有一天,能夠走在蘇牧的前頭去!

種師道和蘇牧那秘而不宣的擔憂,在一路征戰之中,已經成為了人人皆知的危機,那就是女真鐵騎的威脅。

北上的途中,他們不斷收到繡衣指使軍的情報,女真鐵騎以三千五大勝近乎十萬遼軍,以二萬鐵騎打敗遼國七十萬大軍,一場場驚世駭俗的勝利,刷新了諸軍將士對打仗的極限認知,對以少勝多的極限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