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如燕燕。不如自己真心喜歡過的女人。可是,燕燕的背叛僅使自己在一絲疼痛後付之火雷,毫不眷惜;而她的駐足回首,她的發問,她在懸崖上的縱身一躍,卻成了今生今世再也抹滅不去的影像,不斷回放,不斷叫自己悵然若失。
是否自己從未愛過人,燕燕作為一時的紅顏知己亦不過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替身,與其他紅粉佳人並無二致。男人真正愛上的人,隻有自己吧?段飛惆悵地立在野花雜落其間的小路上,望著遠處的綠華樓,紙扇頹然落地。
赤月的紅馬已經守候在柳林旁,獨眼龍將準備好的幹糧和包裹栓在馬上,望一望失魂落魄的赤月,近身慰道:“主人,逝者已矣,不如忘懷。天早微寒,還請上馬啟程罷。”赤月頷首,牽過韁繩,走近段飛。
“段兄決意與我回大漠了?”
段飛肅然而立:“願追隨左右,生死不離。”
“段兄言重了。”
赤月躍上馬,喝道:“駕!”
大紅馬經小道中央,朝遠方奔去。段飛回頭將目光停留在西湖上幾秒,美麗的西湖綠水熒熒若開明鏡,微波不動,清透可人。
伴隨著馬蹄聲的漸行漸遠,弄月山莊小辣椒的聲音再次回響。“你,愛我嗎?”這魔咒注定今生也難解開了。而段飛是否曾經為這樣一個江南女子動過心,再也不得而知了。
卻不知道,西湖邊上,新建的翡翠樓裏,又有才貌雙絕的女子在寂寞的清早唱著幽淒的曲子,訴說著不平的遭際和淡淡的相思。那歌聲伴著琵琶的弦幽咽下去,浮上一曲小小的湘調,不搭調地高漲起來,漸漸有遙遠的男聲應和。
玄暉醒來了。這次,算是徹底的清醒了。
黃昏的樹林斜斜地斟滿餘暉,土紅色夕陽中,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奔馳而去。
“靜兒,你還年輕,若不想再涉江湖,也不必跟著我。”停下來的黑衣男子望向身後馬上的少女。
“誰說要跟著你了?”紅衣少女沒好氣道,“若不是白姐姐囑咐你照顧我,我才懶得理你!”
“我想帶她回去。”男子鄭重凝視遠方。
“呃,回洞庭湖麼?”紅衣少女認真地問。
“你知道?”男子詫異。
“白姐姐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曉得嘛!那是白姐姐一直以來的心願啊。”
那是白素最後的心願。那時她的笑容仿佛是看到了故鄉的風景,蘆葦,竹筏,鷓鴣聲聲的召喚……“玄師哥,請帶我回……洞庭湖。”那便是她未完的話。
“我知道。”男子歎一口氣,“我早該知道。”
“那,我以後不叫你黑炭臉了。”紅衣少女臉上緋紅如花,甜甜笑道,“喂,玄師哥。”
“怎麼?”早已習慣她的刁鑽古怪,這突然的變腔也不奇怪。
“你看這個。”少女揚了揚手中的白玉,“飄香屑做夢也想不到吧。”少女將那藍田玉迫近男子的臉,清透的光澤裏印出字樣。
“傳國玉璽?”黑衣男子瞪大眼睛。繼而恍然:“原來一直在你身上。”
“我也是才曉得的呢。白姐姐和玉姑姑始終沒和我說起,綠霜師父、黃桑王爺都錯以為那個玉如意才是玉璽,原來真玉璽一直在我身上……”紅衣少女調皮地吐吐舌頭,“那,這個怎麼辦啊?”
“我已不是劍客。”玄暉正色道。
“我也不是公主。”朱靜隨手一拋,白玉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進了西湖底。兩人相視而笑。
“駕!”策馬揚鞭,黑色風衣翻飛在這最後的江南。別了,絕色的江南。
“玄師哥,等等我啊!”紅衣女子清脆的笑聲在陌上回響,回響……
明日,便是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