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大明朝的黔國公沐氏一族,那還真是一等一的豪門世家。沐家先祖沐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養子,和太子朱標一起由大腳馬皇後養大,成人後因征討雲南有功得封西平侯,是大明朝不折不扣的開國元勳。
沐英奉命鎮守雲南,期間恩威並施,剿撫並用,深得雲南諸土司的擁護敬重。他還大力發展軍屯,興修水利,開拓商路,鼓勵教育,吸收移民,將雲南治理的井井有條。後來馬皇後和太子朱標相繼去世,使得沐英倍受打擊傷心不已,乃至數次吐血不止,不久即臥病而亡,可謂英年早逝。朱元璋大為哀痛,破例追封其為黔寧昭靖王。
大明朝講究子承父業,於是朱元璋先後又命沐英子沐春沐晟襲爵西平侯,鎮守雲南,充任雲南總兵官。沐晟德才欠缺,遭到朝臣非議。有官員提出考校沐晟的武略的奏議,想要趁機收回雲南的統兵調兵權力。但是朱元璋力排眾議仍然任用沐晟擔任雲南總兵官,並言沐晟是他自己家的孩子,他很放心,不會看錯,後因功封其為世襲黔國公,以示恩寵。靖難之役後,沐晟因為和永樂皇帝是兒女親家的緣故,其數次軍事失利不僅未獲追究,反而死後還被追贈為定遠王。
從沐晟以後,沐氏承襲黔國公爵位充任雲南總兵官,先是佩戴平蠻將軍印後改為征南將軍印,世代鎮守雲南,至如今已有二百五十餘年,是雲南法定的最高軍事長官,不是藩王,勝似藩王,深得大明朝皇室老朱家的信任和器重。
而二百多年世代的經營和積累,也使得沐氏家底甚厚,光是在昆明就有兩處別院,分別稱為水雲鄉和柳營。蓋因為明朝實行嚴格的等級製度,依照品級配備服飾,車馬以及住宅,不得隨便僭越,違者要受到懲處。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古今同理,於是沐家為了規避這些規矩建造了這兩處別院,也因此沐家世代所居住的並不是位於昆明城中心靠北的國公府,而是位於昆明城西北角的別院柳營。
柳營依傍著九龍池而建,亭台樓閣不下百座,院內遍植柳樹,而台榭浮水麵,百花竟爭豔,實在是一派絕美風光,神仙住處。
九龍池西畔僻靜處有一座三層木樓,名之為集文樓,昔年是幾任國公收藏金石玉刻和吟詩作畫的所在,如今則是太夫人宋氏在柳營的暫時住所,而之前太夫人宋氏的居所就是另一處沐府別院水雲鄉,因為要服喪,於是宋氏搬來柳營暫住。
此時探望沐天澤回來的宋氏正側臥在廳堂正中的一張軟榻上,摒退了左右閹奴和侍女,一個人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宋氏萬曆年生人,如今也已經年過四旬了,她原本出身雲南府本地望族,嫁給沐天澤的爺爺沐睿之後一直無所出,隻得將侍妾生的唯一男丁沐啟元搶來養到自己名下,也許正是因為沒有生育過的緣故,她顯的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身材纖細,皮膚白皙,相貌雖然平常,但是一身華服,滿頭配飾,還是將她襯托的雍容豔麗。
不一會兒,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閃進來一個方臉濃眉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一身富商打扮,卻原來是宋氏的陪嫁奴仆奴阮四維,他是家生子,祖上世代伺候昆陽州宋家,深得寵信。現今沐府新主年幼祖母太夫人宋氏當家,他也隨之水漲船高當上了沐府的大管家,內府一應事務幾乎全由他處置,可謂權力極大。
“天澤那孩子醒了,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是又歡喜又憂愁,也不知那天他都瞅見了沒有?”見到阮四維宋氏有些迫不及待的將自己心中的苦楚傾訴了出來。
“小姐,沒什麼可擔心的,不過就是個孩子,就是讓他看到了,他又曉得什麼?哪怕說出去,也沒人聽信的。”阮四維一邊口中安慰著一邊靠上前來一屁股坐在了軟榻之上,一點沒有一個奴仆的模樣。然而宋氏隻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便將雙腿往裏收了收,看來竟是毫不在意他的輕薄舉動。
“若能真像你所說的這樣就好了。”宋氏還是有些憂心。
“你說這孩子也是命大,高燒三天三夜,生生自己個兒活過來了,咱們故意連個大夫都沒往那快意樓派,就夫人房裏的丫鬟夏荷在旁伺候著,實在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大造化。實在不行,咱們就……”阮四維惡狠狠的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