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朝廷的政令下達,崇禎皇帝欽定“逆案”,將閹黨包括魏忠賢在內的入案者二百五十五人分成六等分別懲處,重者處死,輕者也終身不用。
沐天澤從鄭昭手裏接過邸報看完之後大為興奮,他正為如何清理雲南那些貪官汙吏而發愁呢,這崇禎皇帝就給他送來了枕頭,他要是不好好借一借東風實在是有些對不起他老人家。拉大旗扯虎皮,他和那些朋黨一樣也是很喜歡的。他打算將那些貪官統統當作‘閹黨’處理掉。
他不由滿意的看了鄭昭一眼,果然不愧是文化人啊,還是曆經宦海沉浮的文化人,這對人心的揣摩和對大局的把握遠非劉白方蘇那些武將可比,而一般的行政管理事務那更是經驗豐富信手拈來,讓沐天澤感覺最近自己聽取彙報後的思路通暢了許多,難怪謝存仁那麼推崇他,說他是堪比臥龍鳳雛的王佐之才。
他要衷心的感謝那不知身在何處的謝存仁老爺子啊,送了他這麼一份大禮包,都是他手下最精幹的人才,看來人還是要多做利人又利己的好事啊。
這次沐天澤從謝存仁手中接收了五個人,都是屢試不第的舉人,被他收到麾下充作幕僚,其中有兩人心灰意冷不願意再卷入雲南的是是非非,沐天澤也不強求,發給盤纏放他們去了。
而剩下的五個人一個長史,就是這個鄭昭;兩個參軍,名叫張文舉和顧顯微;兩個主簿,黃海華和盧旺達。沐天澤充分發揮了疑人不用疑人不用的優良作風,沒有一絲猶豫的把他們收到麾下,按照他們的出身特長給他們分配了對口的業務。
鄭昭負責給他整理文書,參謀建議,以及對接葛天雄和正新商行兩處情報機構,相當於是參謀長加秘書長。張文舉和顧顯微就不再參讚軍機了,畢竟是文人,還是做些他們力所能及的為上,沐天澤讓張文舉負責管理五華書院,擔任山長;顧顯微則負責沐府各產業的人事考核。兩個主簿,黃海華進入財務處頂替了沐天澤的監事職務輔助餘兆元;盧旺達則接替餘忠謀的職位主管護衛旅的後勤保障。這樣一來就大大降低了餘兆元的工作量,沐天澤的主政班底也基本上架構起來了。
在四月初九的例行會議上,沐天澤提出了借助逆案整頓吏治的設想,沒想到卻遭到了四大家將強烈的反對,尤其是劉文遠和方元成。
兩人指出,這樣明目張膽的作為必然會驚動皇帝,肯定會被降罪,極力勸沐天澤三思而後行,不能魯莽行事,應該徐徐圖之。而且雲南底層縣令胥吏中有很多也是沐府私人,照沐天澤的做法,很可能會擴大打擊麵,將很多‘自己人’也整頓進去了,這樣會造成****,得不償失,甚至讓很多沐府的追隨者心寒。當前形勢下,沐府初定,應該休養生息。
聽了兩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沐天澤心想他這些日子還真是有些忽略了他們兩人,跟他們的溝通交流出了問題,這是他的一大失誤。而且他也在反思也許這一段時間他有些剛愎自用了,連客套的征詢意見程序都沒有,他們有怨氣也是理所應當。
他當即下了座位,對著劉白方蘇四人長揖一禮真誠的道:“這些天侄兒有些剛愎自用了,很多事情都沒有和四位叔叔好好地溝通,是侄兒的不是,侄兒心下慚愧,給四位叔叔賠禮了。”
劉文遠慌忙上前攙扶,方元成則是聽了沐天澤的道歉眼眶都紅了,這些天的委屈怨氣瞬間煙消雲散。餘兆元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拈須微笑,而鄭昭五人則若有所思。
幾人謙讓一番後再次落座,雖然氣氛融洽了,但是沐天澤發現他還真是沒法開口說服四位家將,他總不能說你們放心吧崇禎很快都要自身難保了,他不會有精力管到咱們這邊的。人家問他怎麼知道,他難道要說他未卜先知?雖然他真的未卜先知,但也得別人肯信啊,沐天澤頭疼不已。
這時候,站在左側第二位的鄭昭站了起來,拱手道:“侯爺,屬下想說兩句。”
“哦,你講。”沐天澤頷首示意。
“是,我認為幾位將軍思慮的極有道理,但是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朝廷現在所麵臨的最大問題不是我們,而是東虜。而雲南對於朝廷來講最重要的是穩。”鄭昭拋出了一個字眼。
“穩?此話怎講?”蘇廷芳接口道。
“雲南歲賦不及中州一大縣,產銅不過十幾萬斤,鹽政更是不及淮鹽十一,但是雲南六衛的軍餉每年卻要向朝廷伸手要幾十萬兩白銀,這些年朝廷再也沒撥下來過一分錢,雲南之於朝廷是想棄卻又不敢棄。”鄭昭旁征博引侃侃而談。
“想棄卻又不敢棄?”劉文遠發出疑問。
“對!就是想棄卻又不敢棄。這次朝廷為什麼沒有撤掉國公府的爵位反而還破例加封了侯爺,就是因為朝廷需要穩,雲南一旦不穩,那麼朝廷將陷入兩頭作戰的境地,要知道南方安南和緬甸可是一直都不安分啊。而對於我們沐府來說,這卻反而是一次機會,要知道這樣的情勢下,沐府對於雲南的掌控力越強,那麼沐府就越安全。而一旦沐府控製不了雲南的話,那麼朝廷恐怕立即就會對沐府下手!”鄭昭自信的結束了他的首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