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被嚇了一跳。
席欒應該是意氣風華的，驕傲自滿的，睥睨紅塵的，怎麼都不該是這樣挫敗而無可奈何的模樣。
穆槿有些心軟……抬手拍了拍席欒的後背，安慰的話含在嘴裏，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席欒，你別這樣。”
看到軟弱的席欒，她覺得自己是個壞人。騙了席欒的公司，還欺騙他的感情。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和白婧有何區別？
欺負對自己懷抱善意的人，以後是不是會遭到報應？
穆槿狠狠閉上眼，推開席欒，“我先進去了。”
腳步聲淩亂地回蕩在走廊中，鋼化玻璃外映出腳下真實的世界。穆槿飛快地跑到總裁辦外的秘書處，開電腦看文件，壓製腦中複雜的想法。盡管努力集中注意力，她仍舊能聽到席欒的腳步聲，一點點，一點點靠近，然後遠離——
就像他與她之間的關係。
穆槿心頭有股被針紮了的痛感，眼淚倏然而下。
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背叛席欒。不是為了什麼狗屁愛情，而是為了她心底僅存的良知。在及其偶爾的時候，她還能想起，自己不僅是個報仇工具，還是個人。
因為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及其偶爾的時候”，穆槿更覺得心痛。心痛於自己的遭遇，心痛於自己不夠瀟灑、無法求得解脫。
席欒進入辦公室後，站在門邊，聽到穆槿毫不壓抑的哭聲。
她哭得他心疼。但他沒辦法。覆水難收。他隻能在以後的日子，加倍對她好，讓她再感不到生活的艱辛。
轉眼就是元旦。
公司全體休假三天。
穆槿在青山城小區的房子裏當宅女：玩遊戲，看電視劇，一整天在迷迷糊糊中度過。晚上休息時，穆槿把客廳中的外賣包裝盒收進垃圾袋裏，洗衣服收拾屋子……把自己折騰累了，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穆槿計劃來一次短期遊，又不知道該去哪裏，繼續抱著手機宅。
第三天，穆槿仍舊執行宅計劃，意外地聽到門鈴聲。
門口，是王耀。
穆槿把門拉開一條縫，問道：“你找我？”
王耀舉起手中的食品袋，“我昨天看到你出門扔垃圾，才知道你休息在家。一起來聚餐嗎？”
穆槿閑著也是閑著，開門讓他進來。
王耀說：“我也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湊在一起吃飯多好？”
穆槿笑笑，沒有回應這類曖昧的話語。
王耀自發去廚房，整理食材，揚聲問道：“穆老師，你家的圍裙在哪裏放著？”
穆槿找出圍裙，遞給他，看著他切菜的手法，笑道：“感覺你手藝不錯。你女朋友有福氣了。”
王耀聽出穆槿的拒絕之意，表情微僵，哂笑道：“穆老師別開我玩笑了。我單身一人，哪裏有什麼女朋友？”
“上次那個？”
穆槿敷衍著找話題聊天。
王耀很認真地解釋，“上次那個，真的隻是挨不過情麵，相親見到的一個女孩子。見也就見了。並不能代表什麼。不過穆老師，你真的打算和那位大老板在一起嗎？”
穆槿垂下眼眸，睫毛飛快顫抖。
王耀說：“聽我一句話，穆老師，那位大老板有錢有錢，要貌有貌，不可能看得上咋們這樣的普通人。說不定玩一兩把就把你撇開了。到時候你傷身又傷心，不值得的。為什麼不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呢？”
穆槿抿緊嘴角，沒有說話。
她何嚐不知道其中的道理。隻是很多事不是她能做主的。而且王耀描述的情況，正是她和席欒以前的相處的模式。至於現在，穆槿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感受。席欒是真心悔改，是真心想對她好。
穆槿歎息一聲，“王耀，我知道你發心是為我好。但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即便接受了，你的家庭也不可能接受我。”
“因為孩子嗎？”王耀眼神堅毅，“我聽那位大老板說了，你給他生了個孩子。我聽說那位大老板家裏有老婆，你的孩子肯定就是私生子。你想給孩子找個父親，擔心我的家庭不能接受你和孩子，是嗎？”
“什，什麼？”穆槿詫異地瞪大眼，“你胡說什麼？”
王耀說：“上次你們一起來，那位大老板都和我說了。我也考慮了很長時間。”
“穆槿，我從小到大，一直一直都聽家裏的安排。但家裏顧及的隻是顏麵問題，根本不是我的幸福。我很肯定，我這輩子，隻有和你在一起，才能幸福。其他女人我看不上。並不是人家不好，而是我沒心思和她們過日子。”
“穆槿，這應該算是愛情吧？”
“為了我的愛情，我想勇敢一次。追求你，以及說服我的父母……如此這般，克服所有困難。”
王耀說著，估計是被自己感動了，眼中閃著淚花，一把抓住穆槿的手，“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