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就像止不住的泉水,止不住的流淌。你怎麼了?你為什麼難過?別哭了,我心疼。小心翼翼的,輕輕撩開遮住他臉的碎發,輕撫她的臉頰,撫去他臉上的淚。“唉,是什麼,讓你這麼難過?你現在的苦,讓我恨自己當年的失信,恨我當年的無能無力和軟弱。這麼多年,我始終無法原諒自己,你呢?你還怪我嗎,還恨我嗎?終歸是因為我和我的家族,才讓你到了今天的地步。”
就這樣靜靜的,一個人凝視著一個人,偶爾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那靜默的守護一般的姿態,像是要就這樣從無限痛苦的現在,到最浩渺的永遠,就像一座最完美的雕塑,靜默而永恒,以守護的姿態固執到永遠。好像是過了許久許久,好像是經曆了幾個世紀,他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大眼睛裏滿是淚花,淚眼朦朧的她,柔弱的他好像一株轉瞬即逝的曼珠沙華。
“塵?你怎麼在這兒?”聲音沙啞的不像樣子,大概,是哭的吧。
“我……我馬上出去。”私闖書房重地,他明白,這對任何一個勢力來說都是重罪,書房裏的機密實在太多太多。起身,轉身,一步一步,動作都幹脆利落,好像他真的很舍得是的,就好像離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容易似的,就好像慢慢遠離她他的心不痛似的。忽然,他瞳孔猛的縮小,是一雙手,緊緊地,緊緊的環上了她的腰肢。
“別走,你別走……陪陪我……陪我一會兒,就一小會兒,行嗎?”懇求的語氣,聲音輕輕顫抖,像是在畏懼又像是想逃避。
啊……她……他這是哀求嗎?
轉過身,將那個他曾日夜思念的人用進懷裏,這麼多年,我終於又能把你抱在懷裏了,你終於又在我懷裏了。他漸漸收攏手臂,把羽珣緊緊地全進懷裏。“好。”
像抱著稀世珍品一般,他小心地把羽珣公主抱起來,一步一步離開書房,回到羽珣的臥室,而羽珣,竟也這麼安安靜靜的讓他抱著,一隻手緊緊地抓著他胸前的白睡袍不肯放開,就像是怕塵會跑了似的。
“我不要!就這樣好不好?”一直安安靜靜的她終於開口,就在塵剛剛準備把他放在床上的時候忽然大喊出聲。
“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什麼都好,我盡量遷就你,盡量在不負我與生俱來必須承受的責任的情況下給你我能給的一切,能這樣抱著你也是我曾日日夜夜奢望的幸福。
塵轉身坐在她的床上,懷裏抱著他最舍不得的人,懷裏的輕輕靠著他的胸口,一隻手緊緊地抓著他的睡袍,而她的淚水,早已印透塵身上的睡袍,冰冷的濕意貼著塵胸前的皮膚,胸口,泛起陣陣鈍痛。
又過了許久,羽珣似是有些心情平複了,“塵?”
“嗯?”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知道霧淵穀的事情?你對霧淵穀對我有多少了解?你為什麼,知道霧淵穀的解法?就連,我引以為傲的紅日組織都尚且隻知道南宮家……“說到南宮家他頓了一頓,南宮家,這也是一個謎啊,這個家族到底與我發生過什麼?就在我不記得的那些年裏?”都尚且隻知道南宮家有那傳說中的花,你是怎麼知道哪裏有鳶尾曼珠沙華的?你,真的失憶了嗎?”
靜默,仿佛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為什麼,我對你,下不去手,狠不下心?為什麼,我總是遷就你的看法,你的感受?為什麼,你受傷會讓我緊張?為什麼我會因為你責難銀杉?為什麼,我總是對你毫不設防?這是為什麼?我,曾經,認識過你嗎?你我之間發生過什麼,有過什麼過往嗎?為什麼我看見你總是會覺得心疼?為什麼,我會這麼依賴你?“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在對自己說,像是夢中的呢喃。
沉默,又是一片沉默,塵的心裏,喜哀難辨,五味雜陳,該高興嗎?他對自己的依賴,對自己的信任一如當初,自己在她心中的與眾不同?該哀傷嗎?自己曾經辜負了他的信任,曾經親手毀了她的一切,他,如實知道了用一切過往,一定是,恨自己的吧?
”算了,這一次的問題,也算是,你幫了我,也的確是你救了我和我的朋友,幫我守護了這鳳凰嶺,我不會為難你,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這一次我都不會逼你,不會強迫你。“因為,我相信,你,不管怎樣,都不會,傷害我,就算是,自己死。
是的其實羽珣他沒有想錯,的確,塵不會為了自己傷害她,為了她,塵也的確是寧可自己死也舍不得他有一絲難過,隻是這時的他似乎忘記了,需要承擔與生俱來的責任的人,不知他一個,不能做自己的,也不知他一個。塵又何嚐例外,陳也有自己不得已的使命,一個足以讓他們對立為敵的使命。他不會為了自己傷害她一分一毫,但是,當他必須承擔那個責任的時候,他能做的,唯有,陪她一起死,黃泉路上,再為她折一束花,再看看,自己還有沒有再陪她一路的資格。他們,或許注定是要錯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