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紅了雙頰,低眉頷首,嬌羞下來,急道,“我自己走。”
景王聽了壞笑一聲,手下使勁,打橫將我抱起,“當真願自己走?”
我驚呼一聲,低眉點頭,止不住一陣心悸。忘了自己也忘了煩擾,隻是想,天涯海角,時間就這麼停止了吧。景王這時鬆手放下我,急急將繡著墨竹的素雅外袍脫下罩在我的頭上,笑道,“丫頭,看來不雨中漫步亦不行了。”
我茫茫然從自己的遐想中抬頭看景王,方注意,大顆大顆的雨滴已經墜落下來,打在他刀削斧斫的臉上。他舉手抹幹沾濕眼睫的雨珠,衝我淡笑,拉住我急往停在遠處的馬車而去。
景王的外衣輕輕柔柔,帶著屬於男子的陽剛氣息,罩在我的頭上,其實做不了雨披,但真真實實讓我覺得甜蜜。雨珠漸漸急切,落在河水上,如同滑落玉盤的大珠小珠,濺起一朵朵潔白瑩霞的水花。
前方兩個侍衛跑了過來,一手拿著蓑衣與油紙傘。景王前行幾步接過雨傘,撐開,交給我,再拿過蓑衣,輕輕披在我的肩上。而他自己什麼也沒留下,轉頭對侍衛們道,“把馬車駕到莊子裏去。”
侍衛們得令離開,景王對我道,“這雨來得雖急,怕是去得晚,幸而這是我的封地,前頭轉角兩裏地有一處別莊,我們先去那裏避避。”
我含笑點頭,將傘遞給景王,他柔笑接過,撐起,另一手攬過我的肩頭,讓我與他共享一把傘。我穿著厚厚寬大的蓑衣,雨滴打在上麵隱沒了聲響。倏然我想起了《上海灘》裏許文強與馮程程雪地共撐一傘的經典溫馨鏡頭,心裏一片暖融融。
景王高出我一個半頭,他斜斜的支著傘偏向我這邊。我斜抬首看他時,他也正側臉看我,笑問,“丫頭,可還在怪我?”
我迷惘的眨了眨眼,沒明白景王這句話的含義,模樣興許有些癡呆。
景王開懷一笑,戲謔道,“丫頭,眾人麵前你機靈的很,怎偏偏在為夫麵前傻了起來?”
“傻?”傻?我有嗎?
“倒也傻得惹人憐愛,”景王伸手輕揉我的眉頭,“姑娘家,總皺眉可不好。我是問你,你可還在為太子妃一事,責怪於我?”
我這才明白景王話中的意思,看來外頭的謠言當真是傳得厲害了,急忙澄清,“我原本就沒想做太子妃,何故怪你呢?”
景王淡然接過我的話,“看來我確沒看錯,隻是你雖無心,卻該知依你在喧和殿之上的表現,勢必是太子妃之選。”
我暗驚,原來他早知我無心爭奪太子妃一位了。但聽景王又道,“父皇心思,常人難明。原你隻是聰慧些,才華出眾倒也罷了,偏偏一曲《百鳥朝鳳》引來百鳥相拜,亦令太子為你傾心不已,這眾目睽睽之下的種種,逼得父皇若不賜你為太子妃便難以服眾。”
景王頓了頓,“天子行事,‘服眾’二字最重,父皇若不賜封於你,一來不能服眾,二來將與太子有隙。可你的聰慧才品皆在太子之上,鋒芒畢露又不懂斂藏,在父皇的眼中斷非太子妃的人選。父皇兩難之境,你的命已懸於刀尖之上。”
刀尖之上?我驚訝,難道皇上會背地裏要我的命?我駭然暗道,沒想到太子的眷顧與一曲遠遠超出我意料之外的《百鳥朝鳳》已經將我置於凶險萬分的境地。
那麼景王……我疑惑的看著他,他一夜跪求便是因為猜透了皇上意欲殺我的心思而為求替我保命?那麼……
沒等我深想,景王似看穿了我的思慮,道,“父皇心思早定,此次太子選妃,所來郡主皆會賜予各親王,是以選妃比試當日眾適齡親王會悉數在場。”
景王拉緊了我的蓑衣,“我想你也知道,父皇曾賜予我一任王妃,一任側妃,皆是與我誌趣不合之人。那二人命薄早早去了,我府中空缺,這次父皇招我回來自是算好了,再賜一人予我。與其坐等父皇賜人,倒不如將你求下。你我誌趣相近,相處或許不壞。”
景王說著,話鋒陡轉,“然你若覺委屈不願,你我且做無實夫妻亦可。待過些時日,我與父皇求得外封出任,再設法放你出府另覓良人。隻是大婚之前,外人所見,你我該親密些才是。否則若令太子心中仍存有念想,就算太後助我求得了你,父皇又如何能放心於你?要知道,適才我的侍衛中亦有父皇的眼線……”
我呆呆怔立住,這麼說來,剛才河畔景王對我的親昵動作是做給皇上看的?目的是保我一命?難道廟會之上的刺客是皇上派來的?景王此後勤來看我便是知道了皇上對我仍不放心,便欲故意與我親密相處,以衝刷謠言,保我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