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益何其聰明,聽出了我話裏的諷刺意味,暖暖一笑,轉身微喝道,“依情,怎越大越沒規矩了,見著王妃也不叩頭行禮?”
這被喚作依情的丫鬟看著謙益,眼神掙紮了一下,才不情不願的跪下給我行禮。我故作掩口驚訝,“呀,夫君,別怪我眼拙,看成公主了,隻是你這丫頭長得很是秀美,看上去還真真有些十七公主的架勢。”十七公主什麼架勢?全洛朝出了名的刁鑽傲慢無禮唄。
謙益麵色有些微尷尬,畢竟是他府裏的丫鬟無禮在先,也不好如何說,笑了笑讓依情先退下,依情帶著明顯的怒氣退了出去。
謙益來到我身邊從身後抱住我道,“丫頭,別跟依情計較。她還是小孩子,不懂事。”
依情看模樣也有十六七歲了,還不懂事?我窩在謙益懷裏酸酸道,“那人家也才十八嘛。”至少這具身體隻有十八歲。
謙益撫著我的臉蛋,輕捏了一下,笑道,“你怎麼也是王妃,還和她一般見識?”
“依情是我奶娘的小女兒,奶娘自小十分疼我。十年前,奶娘家的男人都為國捐軀了,我見她們孤苦就接來了府裏,依情自小在王府長大,粘在我身邊慣了,雖然名義上是個丫頭,但我待她如妹,諸般待遇也都如她意,脾性難免刁蠻了些……”謙益娓娓道來。
我淺淺一笑,若隻當妹那好辦,“夫君放心,你待她如妹,我可算她嫂嫂,自不會虧待了她。”原有這層情分在裏麵,怪不得一個丫鬟連我這個正牌王妃也不放在眼裏。我決定了,隻要依情不過於刁難我,我自然不會找她的麻煩。但她若是不知趣的話,也別怪我略施薄懲,治治她的性子,我雖懶得理事,可還是有個懶的底線的。
不過,我想,要依情不刁難我恐怕很難。她眼中對謙益有濃烈的愛意,一個因愛生妒的女人是很可怕的,保不準會做出什麼事來。萬一尋死覓活的要謙益納她為小,謙益心一軟答應了,我可如何辦才好?
畢竟古代人可沒有一夫一妻的自覺性。
我得先預防預防,接著道,“我曾經聽過一首很有趣的詩,說給夫君聽聽?可好?”
謙益笑答,“怎麼又想到詩了?那就說來聽聽吧。”
“你儂我儂,忒煞多情,情多處熱似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們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裘,死同一個槨(《我儂詞》元,管道升)。”
“倒真是首有趣的詩。”謙益柔柔一笑,“想來詩人定是個深情的女子。”
“真聰明,”我順勢道,“這詩是一個叫管道升的才女所做,夫君可知她為何做了這詩?”
“為何?”謙益問。
“因為她的夫君趙孟頫嫌妻子年老色衰,另看中一個年輕貌美的才女。意圖納其為妾,希望妻子應允。管道升就做了這首詩給趙孟頫。趙孟頫看了妻子的詩後很受感動,從此打消了納妾的念頭。”我不緊不慢的說。
謙益朗聲笑了笑,轉而道,“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事,依我看倒是這管道升看不開了。”
“什麼?”我掙開謙益的懷抱,不敢置信的回視他,雖然原本沒想他能接受男人隻能一妻的思想,但也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可謂失望巨大,心情一下子跌入穀底。
謙益見我的神情,笑得更歡了,刮著我的鼻子,“傻丫頭,有你這麼一個又傻又精的王妃就夠我受了,我哪有精力應付其他女人?跟你說笑呢。”
“當真?”我揚起頭,“可不許騙我,我不管你以前有沒有女人,有多少女人,總之我嫁給你之後,你隻能有我一個,還有也不能再讓依情隨意進房來為你穿衣。你可以說我霸道不講理,沒有寬闊胸襟,但我堅持!因為我不想做深閨裏的怨婦,”我邪邪一笑,補充道,“若讓我發現你拈花惹草,我……我就休了你。”
“休了我?”謙益大笑起來,“哈哈,丫頭,你為何總有那麼多出人意料的想法?你放心,本王不會給你機會休——了我的。”
謙益亂沒形象的笑起來,我稍有些窘迫,輕錘著他撒嬌。過了好半天,謙益笑累了,才拍拍我屁股道,“懶丫頭還不起床?該用早膳見家奴家將了。從今日起,這景王府就由你當家,大大小小的家事可都得管好了。”
我一麵起床穿衣一麵問,“家裏的事原本是誰管著的?”
“奶娘幫我管了好些年。”
我一聽,心就沉了。難怪依情一副主子神態,想來仗著謙益對她們母女的縱容,沒少在這府裏頭作威作福。見女知母,謙益的奶娘肯定也不是個善主。這麼多年坐鎮景王府,想來這府裏頭的人也多是她培植起來的勢力。我要當這個家還真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