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該上車了。”我平靜無波道,“誤了慶典的時辰可不好。”
謙益對我那聲“王爺”皺了皺眉,以為我還在怪他,歎息一聲攙我上車。馬車出了王府行進在四處洋溢著喜慶的大街上。
由於皇上授意與民同慶,京畿衙門的官員們順了聖意又想討好太子。將這大街裝點得喜氣逼人,滿街的紅綢燈籠,比我與謙益大婚那日更見氣氛,大有皇帝大婚的派頭。不過,為保證前來參加慶典的皇族們官員們的安全,帝都府尹在要道街口設了關卡,排查過往路人車輛。其他散布在城中的巡邏衛隊或便衣護衛又不知還有多少。
喜慶中多少參雜了些肅穆。
馬車行進著,我坐在謙益身旁,偶爾看看窗外,一派平靜淡然的神色。謙益幾次想挑起話頭,我若有似無的應付一句,不肯多言。他歎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
一路行來,停停走走但並無意外之事發生。過關口路卡時,別的一些王府,駙馬府的車駕,官轎需查驗,而我們的車駕卻是少數能暢行無阻的車駕之一。雖然同為皇族,可見人與人之間仍橫亙著一條無形的身份鴻溝,把高低,貴賤,有勢與無勢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一經那些無勢皇族的烘托,我們的車駕頓時顯得尊貴無比。無論是馬車本身的華美還是一路享受的“免檢”待遇,都可看出,謙益是得勢的王爺,京官們無不點頭哈腰,對他莫敢得罪。
我一時生出了許多感慨,難怪人人都向往著無上的權勢,這東西當真誘人。想當初我隻是江東王府郡主時,若遇到這等陣仗,必定是隱沒於那些待檢車輛中了……隻是,我今日雖享有了此等的虛榮卻還是不快樂。
我想要的原本簡單,隻是一個我愛,而又愛我的男人。我看了謙益一眼,其實女人大多是簡單的,要求並不高,可為何想要的與得到的總不一樣呢?
“還在怪我麼?丫頭。”謙益放下側簾,終於出聲問我。
“沒有。”我低聲回道。我早已沒怪你了,我何來理由怪你呢?我隻是在怪我自己,怪我將你給的寵溺當成了愛,奢望著你能象我對你那般對我,信任我。是我自己失心在前,如今又怎能怪你不愛我呢?你原本就從也沒說過愛我的。
可是,心是那麼痛,就象被一塊塊敲碎了。
“你怪我也是應該的,”謙益握住我的手,溫和看著我,眼中的流光是平靜的,“是我一時情急,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並沒有懷疑你。”
“其實也沒什麼,”我苦然一笑,抽回了手,“您是王爺,在王府內要做什麼說什麼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何況您也隻是審問了我的丫鬟而已,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丫頭……”
“不要說了……”為什麼要說,一定要扯開我的傷口嗎?
“你該聽我說……”
“我說不用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你明白嗎?”我不願再想起你曾經不耐煩的那一眼。
“丫頭,你已與我冷戰了數日,難道還想繼續這般相處下去?”謙益鐵定了心思要把話說開。
“你,愛我嗎?”如果要說,那就說個徹底吧。
謙益神情明顯一滯,詫異的看著我張了張嘴,沒想到我竟問出了這樣的話,他良久不知如何回答。
不回答,就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我了然的微笑,心中苦澀難忍,“我早知道是這個答案。”
“丫頭,”謙益再度抓住我的手,握得死緊,不讓我掙開,“聽我說,我們現下不是相處得極好嗎?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
我原本也以為是極好的,“可你不愛我。”我如何能好呢?
“……丫頭,”謙益思忖許久,“除了愛,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可除了愛我什麼都不要。”我斬釘截鐵的回答,以僅餘的理智壓抑著幾近令我崩潰的心痛,不讓自己變得歇斯底裏。這時,風揚起車簾一角,滿目的喜慶映在眼裏與心底的淒涼對照,顯得格外的諷刺。
如此這般,我強硬抽回手,便無話了。
很快,我與謙益順利入了皇宮。
太子大婚的慶典儀式不久也正式開始。其實內容與民間的拜天地差不多,隻不過形式更神聖莊重,規模更大,過程也更複雜,幾乎已到讓我覺得繁瑣的地步。太子與太子妃今日的裝束行頭也值得一說,極盡奢華之能事,據說僅太子妃鳳冠上的南海極品珠就有九十九顆。而這種珍珠,產於南海深處,一顆已是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