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1 / 2)

一睡便是四五日,這些日子,除了被磬兒叫醒喝藥進食,我幾乎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所有訊息隻來自於磬兒。聽說寧毓兒被捏折了手骨,至今仍養著。這就是她當時尖叫昏去的原由吧,大概是素琴無意識下的“傑作”。

聽說“美人”榮沐在金鑾大殿之上舌戰群雄,力挫其他假冒的木榮,被皇上認定為真木榮。此事一傳十,十傳百,帝都百姓已將“美人”木榮的故事編成唱本,傳唱大街小巷。

隻是不知何故,皇上雖然讚賞這個木榮,卻沒有立時加官晉爵。隻是下旨命他遷住帝都府尹衙門,又令大小京官分批前去與他討教為政之道。

連日來謙益一直陪著我,溫言細語的關懷安慰,不見了那個黑衣勁裝的冷肅之人,回歸了溫淡灑脫。他掖好我的被子說道:“丫頭,孩子與你我緣薄,不必太過悲傷,我們還年輕……”

我偏過頭去,你我是還年輕,可是從此卻不會再孕育孩子了。待我身子好些,你我更會從此陌路。

然而謙益待我的態度似乎完全沒有因這幾日之事而改變。哼!他以為誰都不說,不觸及,就什麼事也沒發生?或者他一直隻想維持一種表麵上的平靜?他其實該知道,我是真的平靜了。

無風無浪無漣漪。

我單薄一笑,我對謙益,忽就沒了往昔莫名的悸動和心跳的感覺。許是我天生薄情寡性,許是麻木,許是倦了。總之,前塵往事我再也不願想,一切就隨風飄散吧。同一屋簷下住著的兩人相距越來越遠。我與謙益的愛情,本就隻有一顆心在嗬護,如今這顆心也碎了,我與他就隻剩咫尺天涯。

我的身體漸漸恢複過來。我拒絕與謙益同房,幾乎寸步不出清寧院,王府大小事務也不再理會,暫由祝管家統管了。謙益每日傳膳到我的房裏與我一同用膳。對此我起初冷待,並不共食,後來隻覺爭這朝夕幾頓飯毫無意義,便也上了桌。卻從不主動與謙益說話,他若問我,我或許點頭回應兩聲。

謙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淡,對我與以往無異,看上去淡泊而優雅。隻是那雙眼總在我沉默相向時閃過慍怒,恍似為我待他冷漠而頗為氣惱。可他氣惱什麼呢?又在乎什麼呢?我時常望著夜空的月冥思,人生自古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九月二日,思櫻公主第N次打著探望我的旗號來到景王府見謙益。前些次,謙益道我不宜見客擋了回去。這一次,思櫻領了皇後的懿旨帶著十七公主來“奉旨”探望。謙益這次沒擋還邀了我去相見。其實思櫻與十七所來不過是想打探我“體弱”的虛實罷了。磬兒曾支吾說,王府內丫鬟小廝們都在猜測,王妃小產血崩後一直未愈恐怕快要歿了。

因為這段日子,為了養身子,除了磬兒與謙益,我幾乎沒再見過旁人。這樣的流言再所難免,何況景王妃短命早有先例。我就算真死了,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

謙益派人接我去花園見思櫻和十七。今日陽光舒爽,灑在身上還算暖和,磬兒把我嚴嚴實實包了起來。說起來,我小產後靜養未滿一月,磬兒實在怕我吹了風往後落下什麼後遺症。

我到花園涼亭的時候,心中有過一番起伏,就是在這地方,我溫雅的丈夫曾經談笑間眼睜睜看著我死,秋菊開得再豔麗也掩蓋不住曾經看似溫暖,實則冷酷的笑容。我拉緊錦麵紋蘭披風,走入涼亭。謙益與思櫻,十七正端坐談笑,吃著點心金橘。

思櫻見我,起身欲問好,謙益意味深沉的笑笑,淡道:“都是一家人,何須多禮?”這話使得原本就沒有問安打算的十七泯著嘴笑了起來,囔囔著,“三哥,這南邊的貢橘真好吃。”

一家人?好個一家人。

我微微欠了身子,算是知書達禮了。謙益溫言道:“丫頭過來坐。”我依言坐下,但沒有坐到謙益所指的座椅上。那張小廝們搬來的楠木雕花椅子上墊著厚厚軟軟的棉花坐墊,若是以往,謙益有這份心,我或許會為這貼心的安排感動不已。但今時畢竟不是往日,我微笑著從磬兒手中取過自帶的座墊墊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謙益眼裏的怒意一閃即逝。我坐下後一言不發,謙益與我隔桌對坐,始終淡笑。我對座椅的拒絕讓場麵一時有些尷尬,十七冷哼了聲瞪我一眼又別開。思櫻乖巧的一口一個“朝恩姐姐”親熱與我話家常,看似活絡氣氛,眼底卻總有一抹得意之色,想必謙益那句“都是一家人”她很歡喜。閑說了會兒,話題了無意趣,我推托身體不適便要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