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正豔,花正嬌。
謙益收回飄渺遠去的目光,瞅我時,我正看著窗外開得如火如荼的木槿花沉思,淺藍紫的花色,清純高貴中略帶妖嬈,無限風情自成引人遐思的美景。
“我便發誓,今後再不離開你,刀山火海,我統統替你闖……”
我搖著頭苦笑,謙益,世上最大的悲哀是什麼?莫過於你用冷酷無情的心將愛你的人推向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待你想拉回她時,她卻已經落在了彼岸。
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頭莫奈何。
“丫頭在看佛桑花?”謙益輕咳一聲,打破沉寂。
我仍盯著木槿花,清風流水般笑了笑,“說錯了,那是木槿花,你也可以叫她‘朝開暮落花’,不是佛桑花。”
謙益輕笑,“我以為那是佛桑。”
我回過頭,一語雙關道:“你以為的,未必真是,你以為是此花,原來卻是彼花。佛桑又叫朱槿,與木槿確實很像。但佛桑花,花開四季,光豔照日,葉長青,葉呈廣卵或狹卵,形如桑。不似朝開暮落花,花開盛夏,朝開暮落,妍皎映月,葉秋落,葉呈菱狀卵形。兩樹外形很是相似,常常讓不懂花的人混淆了彼此,不過細看還是能夠分辨。”
“丫頭想說什麼?”謙益高深莫測看我,似笑未笑。
我收起藥盤白布,起身欲走,淡淡回道:“我隻是感慨,未必有何想說。”
謙益這下笑了,“我卻知丫頭想說什麼。”
“是嗎?”我沒有停下腳步。
謙益對著我的背影慵懶道:“不懂愛的人確實常常混淆了愛與占有。正如不懂我的人,也常常混淆了黑與白。但好在,我自己心裏清楚,我不黑不白,灰色而已。”
我稍頓足,沒有轉身,隻靜靜說了一句,“你一定不知,我最討厭的顏色,就是那半灰不白的灰色。”
謙益沒有接話,我大步跨出門檻,卻聽一句綿綿軟軟的話飄來,似問又什麼都沒問。
“那我索性染成黑色,丫頭以為如何?”
我沒有回答,徑直踏入院中,急急一人進來,低頭躬身向我行禮問安後直接奔入了謙益的房間。我尚未步出院門,猛聽得重重一聲瓷器砸地破碎的響動。我連忙折回,剛至外室門口,便聽謙益溫柔如水的聲音傳來,“……讓羅將軍去挑口上好棺木,自己上路,就不用等本王相送了。”
“是,卑職領命……稟王爺,軍師還有封加急密函呈上,請王爺過目。”
謙益似接了密函,閑閑問道:“墨陽那邊怎樣了?”
“回王爺,軍師回信,離間計已奏效,陳將軍借機據守了林歸,通門,哲水三城,墨陽王如今自顧不暇,手短難伸。”
“好,很好,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讓榮沐替本王親寫擢升令,嘉獎陳清。同令白梭率五千精兵借坤亭天險迂回包抄至坤亭道,無論如何要截斷楚王此次南下籌集得來,輸送往北的糧草輜重。”
“王爺,恕卑職鬥膽……”那人遲疑,“坤亭天險,自古就有‘命懸一線’之說,如何能走?這……太險了……”
“行軍布陣,兵行險招,要出奇方能製勝,不行也得行!”謙益厲聲而道,停了停又緩下語調,語重心長道:“若不天降奇兵,如何能給楚王致命一擊?你放心,本王了解你這個兄弟,你兄弟四人,就白梭與你最像,畢竟是一母同胞。他雖年輕,卻是有勇有謀,憑他之能,過坤亭天險,不在話下。本王若讓他像陳清那般據守兩三個城池,反是屈待了他。”
“……卑職明白。王爺知遇之恩,卑職兄弟四人,感激涕零,願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