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1章(1 / 2)

洛朝元德三年,三月初三。

初春時節。

朗朗晴空白雲下,江東郡靈通州幽靈山的萬仞水崖擎天而立,千鳥飛盡,絕頂之上殘雪伶仃,遙潔如穿庭樹花。崖下幽靈潭淩波耀彩,清輝寒水掩映下數枝雅梅舒萼吐蕊,霏色宜人。春蘭簇簇,裹葉含笑,盡展其芳,散嫋嫋幽香,於林間綠地縈繞不絕。

幽靈穀內,天醫宮中,雕廊畫棟,庭院有致,亭台水榭別具生趣,高閣錯落,曲陌參差。入目的是浪般波波滾湧的綠意,春日飽滿的生機,悄悄為這世間的一切生命潤色。亦如多年前一樣,天醫宮宛如一曲絕響天籟,清新淡雅的存於天地之間,承載無數生靈最初亦最為真實的幸福。

沒有人能想到,幾年後的今日,除卻氣勢磅礴又如天籟靈曲般存在的天醫宮,巍峨雄壯的幽靈山中會崛起一座神秘的自在山莊。正如沒有人能想到,幾年前,中土洛朝乾坤重定時,英武的新皇會頒下詔令,削藩為郡。從此,江東王、麓山王、車河王、墨陽王,這些曾顯赫一時的洛朝四大分封藩王與曆時近三年的“帝都之亂”一同成為了大洛曆史。

洛朝沒了藩王,不知多少年後,世人會遺忘這裏曾是江東王的封地,會遺忘江東王的愛女曾在這裏居住過。甚至,見到慕容氏衣冠塚的墓碑會爭相詢問,她是怎樣的女子,竟有幸留墳立碑於此。到那時,人們不會知道曾有一名封號朝恩的郡主從這裏登車,一路北行進入帝都參選太子妃,開啟她人生的新篇章。

想來在史官的筆下,很難覓得她的芳蹤。興許在提及“帝都之亂”當中的景王時或會帶過一語,言之景王妃慕容氏。

幾乎葬送大洛基業的“帝都之亂”,始於兩王奪嫡,亦終於兩王奪嫡。政治如風雲,變幻之態,總令人無從捉摸。

至今仍有許多人不明白,何以當年的“帝都之亂”會發生那樣出人意表的戲劇性轉折?眾所周知,景王竹謙益距指點江山隻餘一步之遙。誰曾想到,他會在至關重要的一役——“平野大捷”後,短短幾日之內離奇暴斃。

達官顯貴,文人騷客,販夫走卒,村野匹夫……無人不在探究個中原由。有人說,景王早已身患惡疾;又有人說,景王遭高明刺客所害;還有人說,景王不知何故,自殺殞命。如此種種,眾說紛紜。

然,誰又能還原真正的曆史?

景王薨歿,百姓竊以為蔓延了兩年的戰火將熄,楚王不日就會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豈料黃牆紅瓦之內的兄弟相殘尤未完結,一人謝幕,必有另一人登台。短暫的安寧後,越王突然擁兵發難。新一輪兩王之爭爆發,戰火再度荼毒人間達十月之久。

戰,百姓仍苦。

十月間,一直被羈押在牢的前太子及南宮皇後、左相之流意外歿於一場異常激烈悲壯的“長河之戰”。史官筆下,“帝都之亂”的始作俑者終於罪有應得。此後不久,大洛開國皇後,今聖太皇太後於舟車勞頓身心疲憊之下染上重病久治不愈,於新皇登基前撒手人寰,享年七十四歲。

數月後,新皇登基,追改開國先帝諡曰武,廟號武帝,太皇太後諡曰孝仁,先皇諡曰文,廟號文宗,追封秦貴妃為太後,諡曰德惠。新皇以仁愛治國,大赦天下,特免九族連坐之嚴罪酷刑,曆時近三年的“帝都之亂”以最少的血腥代價告終,一切恩怨情仇皆了了。

一把紫玉九龍椅,諸王覬覦,而致大洛百姓飽受戰火侵襲之苦。三年間,斂藏虛偽的太子、心深如淵的景王、野心勃勃的墨陽王、森冷沉靜的越王……一個個折戟在奔向它的路途中。最終坐在上麵的卻是那個從不覬覦它的人——聞名於洛朝、睿智神駿的七皇子,楚王殿下。

一切塵埃落定,命運似乎與所有人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覬覦江山者,坐擁江山者,終歸都輸了,唯一的贏家隻是命運。想得到的,沒有得到,不想得到的,卻得到了。仿佛冥冥之中有隻無形的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戲弄了眾生。莫奈何!莫可奈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