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就是那個把心髒給了楠楠的人,你有後悔過嗎?”青禾仍舊是平淡的語氣,許誌遠甚至聽不出來一絲一毫責怪的語氣:“我猜,你應該沒有。”
許誌遠閉上眼睛,不作答。
青禾笑著,可是呼吸開始不順暢起來:“後來我的身子越來越弱,動不動就嘔吐暈倒。而原本我以為,這隻是我自己的病加重了而已。”
青禾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意識也開始有些渙散起來。
“許先生,我是恨你的,可是,我也理解你。”青禾定了定神:“你對楠楠的愛,真讓我羨慕……那樣的愛……我從來沒有擁有過……”
“隻是,你能不能答應我……”青禾輕輕站起來,轉身看著公路上靠車而立仍舊一幅翩翩佳公子模樣的許誌遠:“就當你欠我的……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動盛世……不要動宋嶽……”青禾說話開始有些不連貫,隻是她強撐著一口氣,努力堅持著。
她這一生被動,被動地活著,被動地愛著,連這條命,也都被控製著。
這一次,她想主動一次,為盛世爭取一條生路,宋嶽爭取一條生路。
雖說宋嶽從來不在乎盛世,可那畢竟是宋家的產業,盛世養育了他。盛世出事,宋嶽也會跟著不好過的呀!
她不懂商業,不懂戰爭,不懂得利益究竟為何那麼重要。她隻知道,宋嶽是她愛著的人,宋嶽是她這注定會短暫的一生中唯一明亮過她整片天空的焰火。無論結局如何,她隻想用最後的努力,為他爭取最後的保障。
許誌遠睜開眼睛,青禾羸弱的身子搖晃卻堅定地站立在那裏。天色漸晚,河邊的風逐漸猛烈。她素白的長裙在風中四下翻飛,纖細的身子像是隨時會消失在這個世上。
他的心猛地一疼。
當初,他得知有心髒可以救楠楠,而從那個醫生的神色,他看得出來,那個“捐助者”本身應該毫不知情。
可是,他要救楠楠,別人的死活,與他何幹。況且,即使事情敗露,毫無證據,誰也不能拿他怎樣。
他不去調查究竟是誰的心髒,其實,心裏隱隱地還是不願意承認他的手上可能從此沾上了一條人命。
後來調查青禾,是因為他以為她是別有用心地接近他。他見慣了商場中的爾虞我詐,用慣了一些不那麼光彩的手段,所以,他怕,有一天,別人也會把這些手段用在他的身上。
隻是,完全不會想到,這一調查,不僅知道了她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類人,還無意中得知她就是那個被換了心髒的女孩。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剛好發現自己對她動了心。
人世間最無可奈何的事情,何嚐不是他那時的處境呢?他動了心的人,卻是他親手——起碼是因為他,才被送上了一條不可歸的路的人。
他不知道那個醫生當時將青禾的心髒換給楠楠之後,又是將誰的心髒換到青禾的身上,可是,他知道,青禾,卻很可能會……
他不願意去想那幾個字。
他不願意承認,有一天,有一些事情,會超出他的掌控。
許誌遠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大步走到青禾身邊,一把將青禾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