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楚玥是在一陣搖晃中醒來的。
她慢慢睜眼,看到了因風微漾的輕薄白紗,有柔和的樂聲在周身環繞,清脆的銅鈴鐺鐺作響。
透過白紗,這是走在一條開拓於幽深密林中的大道上,兩側有極高的盤蛟石柱,深沉的夜色被黑沉沉烏雲籠罩,好似馬上就要潑下一場浩浩夜雨。
楚玥猛的驚醒,她差點跳起來,卻發現自己癱軟坐在一方軟轎之中,四角掛了精致銅鈴,四個彪形大漢抬著嬌子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往前看,還有形製相同的轎子排在前麵。
她感到體內空無一物,連換個姿勢的力氣都沒有,手邊也沒有趁手的武器,不禁心裏發沉。
楚玥更發現自己居然又被人換了衣服:臉上蒙了一層煙青色麵紗,似是在她兩邊耳朵上穿了環掛上去的,讓她感到特別不舒服。
她身上穿著的是和麵紗同樣質地色澤的青衣,層疊裹在身上,雖寸縷不露,卻似身在煙中霧裏,對旁人來說可能是一副美景,但對於她來說就格外不自在。
還有她的雙手,不知被人塗了什麼東西而顯得格外白嫩,指甲剪得整整齊齊上了鮮紅的鳳仙花汁,襯著十根纖纖玉指如蔥管一般。
——怎麼回事?我這是被賣到了哪兒去?
楚玥看到自己這副裝扮,簡直渾身難受,掙紮著想要起來,卻隻是掙出一點小小的動靜。
就聽旁邊有人壓低了聲音沙啞道:“姑娘,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楚玥艱難看過去,看見軟轎旁邊跟了一鶴發雞皮的老婦,她看著老邁,腳步卻不慢,緊緊跟在轎子旁邊時刻監視著楚玥。
楚玥皺了眉頭,就聽那老婦眯著眼睛說道:“姑娘,既然被賣了進來,就要乖乖聽話,城主的霜月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也不是什麼人能可以出來的,你能參選,實乃三生有幸。你目前的份位可能是跟前頭的那些姑娘差得遠,但隻要待在霜月宮一日,就是人上人一日。”
她一邊威逼一邊利誘,想叫這個被買進來填位置的姑娘定心。
可楚玥是誰?她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人哄騙壓製?
之前栽在貓薄荷下是她疏忽大意了,這會兒就更加謹慎,輕易不會放下心防。
何況這會兒沒人牽製她,她也醒了,怎會束手就縛
楚玥不理會老婦,兀自閉了眼,將楚家心法在體內運轉。
體內的沉珂大約是之前落入陷阱被迷暈的後遺症,她既已第二次醒來,就不會輕易再陷入昏沉。
好一會兒,楚玥終於能動一動自己的手指,她慢慢握拳,又一點點張開,小心不被老婦發現。
活動了手指之後,她又悄悄伸直了腿,再緩緩收回。
在確定自己力氣回歸之後,楚玥繼續把心法運轉一遍,終於將散亂在身體各處的殘餘力量捋順,並在體內運轉了一周。
她睜開眼,輕輕抬手,發現霖鈞送她的小骨笛還掛在她手腕上,居然沒被人取走。
骨笛讓她想起霖鈞咋咋呼呼的樣子,不由得心裏一暖,露了點笑。
那老婦注意到,看過來,皺了眉頭:“你動什麼?靜坐!安分!”
楚玥還是笑,對著老婦張了張嘴,好似因為什麼緣故發不出聲音,就無奈地向老婦招了招手。
老婦猶疑片刻,湊上來不耐煩地問:“到底怎麼了?”
楚玥一把抓住老婦的脖子,往轎上一勒。
老婦嚇了一大跳,唯恐被人發現自己這裏出了問題受到責罰,也不敢大叫,拚命扯開楚玥略顯綿軟的手嘶啞罵道:“小賤人!放手!”
楚玥眯了眼,絲毫不懼,把老婦往軟轎上一撞,把她撞得暈頭轉向後一把推開,扯開軟轎上的薄紗,踩在欄杆上跳了出去,圍著軟轎吹奏的樂師被她嚇得倒退幾步跌坐在地,手頭樂器“砰”地砸在地上。
“啊!”有人尖叫出聲,情況混亂起來。
周圍的人都被驚動,往這處看來,卻見楚玥身如疾風,幾個躍步就跑到抬轎大漢身旁抽出了大漢的刀。
隻聽“噌”的一聲響,隨著大刀出鞘,楚玥因失力而困頓許久的凜冽殺氣終於破體而出。
她目不斜視,回身向那老婦砍去,老婦被她嚇得肝膽俱裂,嘶聲慘叫:“救命!”
說著,就在楚玥的烈烈刀光下抱頭一個打滾,躲閃過去。
楚玥並不戀戰,她嚇跑老婦之後逆著軟轎的走向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