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魔族少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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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複詭譎的迷宮裏,危止站在突兀的一片廢墟上,目光看向遠處,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越嬤嬤注視他許久,終於伸出枯枝般的手,頹喪下令。

迷宮中的原生物被關回地底,而另一些肉眼難見的東西,也重新回歸限製之中。

限製重開之後,楚玥嘔出一口血,一直侵擾著她的“食欲”消退了許多。

她輕輕皺眉,猜測自己越來越嚴重的失控,可能與麵前這兩人口中的“限製”有關。

但無人會給她確切答案。

危止將昏死過去的柳珂抱在懷裏,他確定了柳珂並無大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楚玥。

瘦削的少女渾身是血,雙眸中的血紅褪去了大半,逐漸恢複了冷靜的黑瞳。

她漠然而立,卻並不比他懷中庇護的人好上多少,甚至更顯得狼狽脆弱:露在衣服外的皮肉無一處不破損,現下正血如泉湧著,除此之外,她微垂的眼角劃開了一道猙獰血口,柔軟的左耳在之前的鬥爭中也折損了半截,但她卻對這損害了自身美貌的傷渾然不覺,或者說是毫不在意。

——這個人,身體裏有著一副磨練過無數次的、兵器般的靈魂。

——小珂比不上她。

危止這樣做出判斷。

不可否認,他對楚玥有著歎服甚至憐惜,他曾別具用心地把這個人升了份位,造就了一個活靶子來減輕他想要保護之人的壓力。

但是,這種行為恰恰表明了他看好楚玥的能力,隻是他的心一開始就偏了,在這場唯有勝者可以存活的鬥爭中,他必須毫不猶豫地放棄楚玥。

即便……這也是他忠心的下屬們俱都看好的人選。

“越嬤嬤,送傷者去醫治。”危止收回眼神,淡淡道。

越嬤嬤欲言又止,她看向楚玥,沉默許久,最終向隨她而來的女侍下令。

一場開場突兀、結尾也突兀的鬥爭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楚玥迅速被送往醫司處,她的傷勢頗重,抬上擔架後就一口口嘔血。

但她的眼神卻依舊是冷靜的,仿佛對自己的傷勢毫不在意。

便是危止,無意中對上這樣的一雙眼睛,都感到心頭一跳……

*

越嬤嬤匍匐在空曠的大殿之中。

這又是一個月芒無法照及的地底,冰冷的玉石將寒氣從人的膝骨傳遞至全身,這種徹骨的冷可以讓一個強壯如牛的漢子渾身發抖,但越嬤嬤一動不動。

“嬤嬤,請不要這樣。”危止感到頭疼,他坐在寬大的寶座上,手扶額頭,英俊的麵容掩藏在暗影中而顯得陰鷙,“如果你是用自己作為軟肋來攻擊我,我隻能說,這種方法會在一次次的使用後逐漸失去效力,到那個時候,會是你我都不想見到的局麵。”

“少君,老奴不敢威脅您。”越嬤嬤還是匍匐,她蒼老的聲音沙啞難聽,“隻是少君,一千年了,您無數次湮滅重生,代代為裕獸城主,隻為遵巫司之卜卦,按照命運的指示,以霜月宮為魔器,召集資質上等之女,彙其血陰聚於魔器底部,以召喚身懷魔血、魂如兵器的七殺星珠。但為什麼,在快要到命運軌跡的終點時,您有了私心?您分明看得到,楚玥身懷魔血,天賦秉異,與我族具有相同能力,卻讓老奴將霜月宮中可以激發魔族血統覺醒的力量歸於限製。”

“因為我累了,而我也有我的判斷……”危止倦怠道,“為了能長久隱匿在這個充滿了人族和獸人這些冠冕堂皇所謂正道人士的肮髒世間,也為了能掩蓋霜月之爭的真相,我數次折損自己的靈魂。身為裕獸城主,每到而立之年,我必會假死,化身為胎進入我那從七十二霜月女中挑選出來的、渾身血腥的妻子腹中。誰都不知道,‘我’死之時,即是‘我’生,裕獸城主之妻,終成裕獸城主之母,是一個魔族為了藏世,從一個陰謀中挑選出來的幌子,這個滿是煞氣的幌子會在物盡其用後就會被銷毀重歸霜月宮,回歸她最終可悲的命運。

這樣扭曲殘酷的生活,我縱然身為魔,也會有厭倦的時候,現在已經決定不管是否到達命運軌跡的終點,我都要讓這一次的鬥爭成為終結。

小珂隻是恰好出現在這個時候,她的存在撫慰了我的心,我也通過各種試煉,評判了她的天賦,確定她當得上是命定之人,有足夠匹配我、能夠成為我的妻子、帶領魔族走上複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