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8章(1 / 3)

明厚載望著她微蹙的眉和清瘦了的臉,那臉因著重重心事正泛著一種蒼白,隻是因為年輕,所以才不致太憔悴,卻又別有一種楚楚動人的姿態,但在柔弱中,顯現了一種崢崢梅骨,雖經嚴寒,落去了一身的青碧葉子,卻能在寒冬頑強開出五瓣香花,冷香襲人。她的腰挺得很直,傲然昂著頭,失了貞操,她不認為自己從此就低賤,她仍舊保有她的尊嚴,不容褻瀆,像梅樹一般,柔弱而崢嶸,曆風雨而彌香。

“你想從頭開始!”他的眼裏有一絲奇異的光閃過,劈手向她打去,帶著一股勁風!

褒若橫下心來,不管不顧,不避不閃,昂然挺立,頭上的金發環應聲而落,滿頭的青絲披拂而下,他變掌為刀,一掌割下褒若一綹青絲,青絲長長地掛在他的掌心,他對著那頭發看了看,親了親那發絲,握著它轉身向外走去,頭也不回!

門“咯!”地一聲合上,擋住了屋外深秋夜的冷風,關住屋內一個蒼白的女子,她姣好的身影在燭光下孤索單薄,牆上的人影隨形而動,像黑色的剪影。

少年當時太輕狂,便道春來時方長;慨然向北尋金帶,未曾回頭望春光。年年月月複日日,西樓推看人成各;寂寞紅妝寂寞裳,寒蟬噤語夜長長。不知金帶重幾許,輕負芙蓉豔麗香;侯鳥得歸則需歸,歸來墳上草深長!從此絕!

這是說一個少年為了尋官不顧妻子挽留,毅然遠走的故事,去時年少,數年不歸,待得歸來,妻子早作了土中人,從此絕,褒若輕聲玩味著這句話,從此絕,那她呢,是從此絕,還是從此始?

為了得到理想中的幸福,她也像那個少年一樣,毅然遠走,然後受傷,到得最後,相伴在身邊的男人也走了,是從此絕還是從此始?詩中的少年,後來是娶了良妻,還是一生隻惦著墳中孤獨的妻子?

誰也不知道了。

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突然抽去了支撐著的架子,身子一軟,伏在了桌上,可是不久她便挺起了腰,錯與不錯都是空,一切都過去了,她來到鏡前,掀起鏡袱,望著鏡中眼神蒼白的自己,淺淺露出了一個笑,一切重新開始吧!

銅鏡邊上鑄著兩隻瑞獸身上,兩隻護定寶鏡的瑞獸是這個時空的鏡獸,一左一右,左者為公,望著右邊的母獸,眼神溫柔愛戀,母獸卻看向照鏡之人,這種鏡瑞獸傳說是一種神獸,雌雄恩愛,母獸眼睛看到的女子都會變得聰明美麗,公獸越愛母獸,母獸眼睛的魔力變越大,是以常飾於閨閣鏡中,既表達了女子愛美的心願,也蘊含著女子婚姻幸福的祝願,她望著母獸,拍拍觸手冰涼的鏡中人:“我得重新開始了,褒若,加油!。”

“恐怕不能。”鏡中突然出現了他的臉,褒若一愣,他站在身後,頭發已經半披,有一截明顯短了許多,他的手撐在她身後的椅上,輕笑道:“恐怕不能。”

褒若啊一聲低呼,倏然回頭:“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怕你重新開始。”明厚載笑道:“很抱歉,我這個前夫又回來了,你的性子太烈了,我怕你禍及其他男人。”

褒若站起身來想說話,明厚載不由分說把褒若按下,道:“我給你梳頭。”

明厚載的手滑過她的發,從頭到尾輕輕一撩,頭發根根分明,已經絲縷不亂,明厚載手持她的象牙梳,一邊道:“發斷前事已了,你的發斷了,我的發也斷了,我把它們綁在一起燒成了灰,從前的事已經過去,我們從現在開始吧!我們,”他的手穿過她的發,托住她的臉頰:“是我們得重新開始了。”

眼睛一眨,一顆淚珠輕輕滑過,她閉上眼,眼前閃過雲渡的臉,他臨走時的決然在眼前重現,她在心中輕輕喚道:“雲大哥,再見!”

兩個男人,她隻能擇其一,她對明厚載依然有情,那麼一切從頭開始吧!雲大哥與她,從來便是一場錯誤!

睜開眼睛,他炯炯目光耀若明燭,雲大哥與他,是兩個極端,一個是黑暗中的月,明潔溫柔,一個是白晝裏的日,灼熱強烈,她微笑道:“我們重新開始。”

明厚載吐了一口氣,輕罵道:“你這個壞丫頭啊!”

褒若忍不住一聲低笑,向後倚靠在他的身上:“對不起,今後的日子會請你多包涵,也許我有時會想起他,會難過,也許有時候會忍不住傷心,可是你放心,這隻是暫時的,隨著時間的過去,我一定會一心一意地隻有你,如果你的心裏隻有我,我的心裏便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