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外出航海的人都會在自己的大船上預備幾隻逃生用的小船,海賊更是注重這一方麵,因為每一條退路都無比珍貴,是保命的存在。
伊米爾和阿諾雷一同將繩子慢慢放下,粗麻繩另一端係著的是輕木做成的小船。
輕木有很多好處,它質地輕,浮力大,又能隔熱,是做船的好材料。可惜這種特別的木材不生長在“奧丁之眼”,隻是小範圍生長在安道爾帝國最南部的森林,想到這裏,伊米爾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奇怪阿諾雷他們是怎麼弄到這種小船的。
輕木做成的小船特別的輕,不說阿諾雷,連伊米爾也可以把它輕鬆舉起,因此兩人合力將船放下海並不難。然後他們順著係好的繩子下滑,直接落到漂浮在海麵上的小船裏。
即使今晚的海風不大,屬於舒適的那種,阿諾雷仍是在把小船放入海時,把繩子另一端係在了欄杆上,這樣海風對小船的影響會小很多,伊米爾他們坐在船上也不用擔心它飄遠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吧?而且還是特意挑深夜大家都睡著的時候?”
伊米爾聞言笑了笑,右手的食指在嘴唇中間“噓”了一聲,輕聲說道:“耐心一些,馬上你就知道了。”
阿諾雷沒有再說話了,沉默看著伊米爾下一步的動作。
伊米爾閉上眼睛,特殊的視力給她帶來了無比的好處,但這種能力不是想開就開想閉就閉的,眼睛能觀察到多少東西,腦子就要處理多少信息,這樣超負荷的思考量給她帶來了很多不便,比如,她不閉上眼睛就很難將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去傾聽。
風吹過海麵的聲音似層層月光下收縮的鱗片、風卷起碎發的觸感······
又一次,這種無法控製的感覺,就像那個血腥之夜奧德裏奇握住精神力化形的她昏厥時的錯覺,仿佛赤身浮與黑白相交的線上,有什麼被打破,黑色的粘稠液體侵入到了白色範圍之中,撥開迷霧,看得無比清晰。
又是一道歎息聲在心底響起。
伊米爾睜開了雙眼,圍繞她突然出現了一絲有“實體”風。
阿諾雷不受控製般捏緊拳頭,皺眉看著眼前的一切。
之所以說它有形是因為這風確實變成了肉眼可見的那種波動,明明可以透過它看到事物原本的樣貌,可就是知道中間隔了什麼,一定要說的話,就是有無數透明的絲線在順著少年的指尖旋轉。
這就是魔法師的神秘之處嗎?風係魔法師。
伊米爾牽引著這條風將它點入海麵中,用阿諾雷的眼來看的確什麼都看不清,而且也不知少年為何要這樣做,但他仍是安安靜靜坐在船的另一邊,沒有出聲打擾。
但漆黑的雙眼在垂眸之時眼中再次閃過黑氣,在沒有一絲光芒的瞳孔之中根本分辨不出來。
伊米爾透過雙眼所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樣——無數條分不清細長的風從她點入水中的那一點快速散開,像是有意識一般向著水下四麵八方而去,船底仿佛一張無形的蛛網正慢慢鋪開,而伊米爾是那個坐等的蜘蛛。
現在做的隻有等待,希望那些小家夥沒有遊遠吧。
月亮躲入了雲層,月光被掩蓋,整個視野一下子都暗了下來,水波輕拍著小船發出“啵啵”的聲音。
來了!伊米爾嘴角快速升起溫柔的笑意,整個人佛光普照似的。幸好光線暗,離她還有些距離的阿諾雷看不清這個表情,否則得被嚇到。
此時正好月亮從雲層中露出頭來,銀光瀉了剛從水中吐出頭的魚精一身,一張張似人一般的臉露了出來,魚嘴裂開露出詭異的笑來。
阿諾雷不著痕跡往後挪了挪屁股,離對麵的少年更遠了一些。
魚精團團圍住伊米爾那一邊的船身,看起來密密麻麻的,一張張渴望的臉直直朝著低頭的黑發少年。
“我想請你們幫個忙。”伊米爾伸出手去,魚精們立馬跳起來爭相親昵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