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氛圍明顯輕鬆了許多,隨著陽光慢慢照亮了整個東麵的船身,霧氣也在漸漸消失。
亞爾曼蠕動了一下厚厚的嘴唇,眼睛也撲眨一下,這些正好落入了伊米爾的眼中,她右手成拳碰了一下鼻尖,嘴角快要升起的弧度又被壓下去,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好了。”
亞力士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發現他脖子後已經累積了一層薄汗,短短的粗糙的頭發有一半都被染濕了,他很明白這可不是剛才的打鬥造成的,是老毛病又犯了啊。
於是,亞力士上前一步,正好擋住了一些亞爾曼低頭不語的身影。伊米爾的注意力便順勢放在了麵前這個人身上。
這兩個人明顯是兄弟,長得非常相似,但還是有些不同,怎麼說呢,應該是給人的感覺不同。
一開始有些局促的黑紅色皮膚的大汗,似乎不擅與人交流,而擋住他的這位氣息明顯要平和一些,讓她有種龐大的身軀裏裝了個貴公子的錯覺。
“抱歉,還沒自我介紹。我叫亞力士,這位是哥哥亞爾曼。”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沉默的男人,微微笑了笑。
伊米爾配合點點頭,臉上也帶著禮貌的笑容。但內心縮小版的自己已經眉頭皺得死死的了,說真的,阿諾雷這一船的人真奇怪,海賊頭子阿諾雷不像個老大,完全沒有統治者的那種壓迫人的感覺,他的手下也是千奇百怪,除了昨晚喝酒時大家都一樣豪爽,看不出什麼,但此時······
伊米爾真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群假的海盜。
“那麼,你們有什麼疑問就提出來好了,這樣大家也可以交流一下經驗。”伊米爾又右手握拳抵了一下鼻尖,她快要壓不住自己揚起的嘴角。說起來好笑,她一個精靈比這些海盜還要暴力、直接。
亞力士抿唇,微微轉動一下眼珠,問道:“你剛才一直都是閉眼和我們比試的,這是為什麼?”
這句話一落地,一旁的其他人的目光也凝聚在了伊米爾身上,似乎都在等待這個回答。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伊米爾眨眨眼睛,她緩緩說道:“那是因為我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太過依賴眼睛了,你們明白嗎?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我做個假設,假設哦——”
她清清嗓子,繼續道:“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見了呢,不管是被人挖出了眼睛還是別的什麼,我陷入黑暗之後肯定無法適應,處於適應沒有眼睛這個階段的我,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我隻是喜歡把事情想得遠一點,把未來的任何一種可能鋪展在自己眼前,努力去應對任何一個突發狀況。因為我隻有一條命,我有太多想要守護的東西,這些不是‘順風順水’能給我的。”
“假如有一天我因為太過依賴眼睛去判斷、去戰鬥,等待我的也隻有滅亡,這是時間遲早的問題而已。”
“所以······”伊米爾垂下眸子,輕聲說道:“所以我不是沒有盡力和你們比試,也不是看輕你們。”
甲板上一陣沉寂,明明霧氣被陽光和海風驅散,眾人卻覺得心頭變得朦朧了起來。
阿諾雷走了過來,一拳輕捶伊米爾的胸口,並不疼但分量很重,精靈低下頭去,眼皮蓋住的眼珠飄忽了一下,還好她現在是男身,女身的話這一拳恐怕捶到胸了,不過······她是平胸也沒什麼關係吧,大概。
“你說得很對。”低沉的略帶沙啞的男聲響起,伊米爾望去,對方渾濁的眼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透徹,連一絲紅色的黯淡血絲都能看得無比清晰,正愣神,又聽他道:“那麼,我在此請你訓練他們,你願意嗎?”
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但伊米爾卻明白了,從現在開始,阿諾雷才把自己放在對等的地位,而不是一個談交易的對象,他在詢問自己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