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不是真心關切,就是本性暴戾。
她垂著螓首,肅立良久,談及往事,他本以為她觸景傷情,肩膀輕顫,定是要流淚哭泣,感懷心痛。
他的眼陡然幽深冷漠,麵色死沉,她居然不是在哭,而是……分明是在笑!
果不其然,那張小臉悠然抬起,唇畔含笑,雙眼亮的驚人,甚至眼圈都不曾發紅:“當然要去看看了!”
七爺淡淡望著她的雀躍,皺了下眉,隨即冷漠地展開,一笑置之,沒再說話,若有所思。
兩人一道騎著馬,去了幽明城內,菜市口前人潮湧動,她身子如青鬆般挺立,像是在背脊上釘了塊鐵板似的僵硬,端坐在高頭大馬上望向前方。
前頭跪著九個魁梧粗壯的男人,被五花大綁著,清一色的白衣白褲,身上血跡斑斑,蓬頭垢麵,應該在牢獄裏受了好一陣打。
正中央坐著一個官吏,他拿著文書說了一連串的話,正氣凜然,卻沒有一個字落在她的耳畔。
她的眼甚至不曾眨一下,目光從左邊頭一人,一個,一個,緊盯著到最後那個人身上去。
七爺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垂在身側,他側著俊美無雙的麵孔,不以為然地打量著她,隻覺她臉上的笑,越來越淡,越來越淺,卻遲遲不曾泯滅。
他勾著笑,目視前方,臉上的表情,突地覆上陰雲般深沉難測。
隔著人牆,前頭站了五六十人,多為衣著樸素的貧民百姓,這一對男女年輕漂亮,衣著鮮亮,坐在高頭大馬上,實在突兀。
官吏總算念完了那封冗長文書,威嚴地下令,勇夫裸著強壯上身,揚起手中銀閃閃的吊環大刀,手起刀落。一個亂糟糟的人頭落地,鮮血噴出,血花四濺,僵硬的無頭身體這才重重倒在一旁。
前排有人不敢看這等恐怖場麵的,尖叫了一聲,隨即被人拖了出去。她幽幽勾了勾紅唇,似笑非笑,神色淡漠。
這些山賊以曆山為窩點,常年擾亂經過此地的商賈百姓,搶劫金銀,殺人越貨,近年來尤為猖狂,但由於曆山地形複雜,好幾次都被他們逃了開去,這次,總算是為百姓除了一害。
殺雞儆猴,這些人頭還要吊到城牆外,風吹日曬,遭受人人唾罵。
第二第三個人頭接連落地,終於有受不了的吐了一地。
七爺悠然自如地看她,十三歲的女孩,麵對如此血腥場麵,卻熟視無睹,相反,她從馬上躍下,撥開人群,站到最前頭去,目不轉睛地盯著離自己最近的人頭看。
她的目光冷銳,耐心地等待,直到九顆人頭,雜亂地滾到高台的每個角落,那些扭曲可怕的麵孔上滿是血汙,寬敞的高台血流成河。
人流,漸漸散去一半。
“我們該走了吧……沒想象中有意思。”她重新上了馬,朝他扯唇一笑,輕聲歎息,顯得意興闌珊,眼底卻分明閃動著什麼。
他不曾在她臉上看到一絲的快意和釋懷。
他心生狐疑,就在她要調轉馬頭的那一刻,一把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