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應了一聲,卻再不曾說話,兩人在夜色之中,沉默不語走了許久。
那一日過後,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好幾年前。
除了宇文壩那件事,她無法否認,七爺比起這世上的主子都厚道,從未辱罵她,也未虐待她。
跟韶光相比,她亦不曾因為暴虐的主人,身上添哪怕一道傷口。
七爺給了她足夠的自由,雲門,她暢通無阻,出入隨性。唯獨韶光無法離開雲門一步,她清楚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公平。
他們彼此,都握住對方手中的軟肋。
“他的病,還有得救嗎?”韶光一身翠色袍子,站在韶靈的身後,經過數月來的調養,他的麵頰豐潤起來,眉眼之內多了少年的生氣,愈發俊俏。
這個月來,他每回半夜醒來,發覺外堂的蠟燭還亮著,有很多個晚上,韶靈一夜未眠,她不斷的試,不斷的調製新藥。
屋內滿滿當當都是藥材,雖然她已經分門別類,但還是稍顯雜亂。為了找到解毒的法子,她已經煉出不下十種配方,可惜依舊沒有任何見效。
“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韶靈神色淡淡,低頭,望著麵前的各色瓷瓶,眉目之間浮現一抹凝重。
若這麼好解的話,慕容燁也不必等到現在。
不管結果如何,她不願輕言放棄。
“治不好的話,也是他活該……”韶光低不可聞的嗓音,落在韶靈的耳畔,她手捏一片藥材,眼神驀地一沉。
韶光對慕容燁的厭惡,溢於言表。
她佯裝不曾聽到,眼底浸透沉思,韶光看她不說話,也唯有坐在一旁陪伴她。
桃林中央放了張軟榻,慕容燁正坐著端詳平靜的湖泊,桃花這兩日已經落盡,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花瓣。
“七爺。”
他的身後,傳來輕輕的嗓音。
韶靈幾步走到他的麵前,將瓷瓶和清水送到茶幾上,他卻沒跟往日一般伸出手去接,似有不耐。
她打開瓷瓶,將藥丸倒在手心,送到他的唇畔,近乎威嚴逼和。慕容燁這才勾了勾唇角,藥丸從她手心滑入他的口中,他的唇擦過她的嬌嫩手心,她驀地縮回了手。
“七爺不耐煩了?”
她端了座椅,坐在她的身旁,彎唇一笑。一個月了,他是該沒耐性了。
神色自如地為他解開身上華服,打開針盒,挑了一根細長銀針,紮入他手臂一處穴道。
見他不吭聲,纖纖素手壓在他的胸口,兩指之下,再紮了一根針。
慕容燁依靠在軟榻上,淡淡睇著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目之間,從容安寧,沉斂嫻靜。她的隱忍和專注,不遜色於任何一個醫者。
“每日都給爺紮這麼多針,你是來報恩還是報仇來了?”他的俊臉透著疏離,冷哼一聲,吹毛求疵。
韶靈的指腹再往下滑兩寸,在他結實的小腹壓了針,針灸不過是為他延緩毒性遊走在全身時間,在找到最好的方子前,他不至於被酷寒所累。
她的手壓在他的小腹,那一丁點的溫暖,卻在寒涼的身體上勾起一抹莫名的情愫,慕容燁的眼底,突地被無窮幽光掩蓋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