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看不清楚,他也知曉她定會出落的驚為天人。
他的寬大衣袖鑽進了暖風,他抬了抬右手,最終還是不曾伸出手去,那一刻,他居然有了古怪的念頭,想幫她重新挽好散亂青絲。
“風蘭息。”她突然叫他的名字,他胸口微微一震,將右手背負在後背,有些心虛。
“何事?”風蘭息毫無聲息地移開視線,直視前方,神色自如,暗自地想,她若還有疑惑,他定要想清楚再回應,免得中了她的招數。
少女手中的樹葉,輕輕撚轉,紅唇揚起隱約笑花。“我叫了你的名字,你不也該叫我嗎?你該不會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風蘭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片綠葉在白嫩指尖旋轉飛舞,幾乎在他的心尖上跳舞,他的心湖起了一絲絲漣漪,溫潤沉靜的眉宇之間,漸漸有了些許暖意和溫藹,那個名兒在他唇邊輾轉流連。“琉璃兒。”
“你的聲音真好聽,我從未聽過自己的名字,能被念得這麼美麗。”
她的雙眼愈發明亮絢麗,足以令天地之間萬物失色,那一瞬,他忽略了她在太傅手下梳的更糟的發髻,忽略了她鬢角被風吹亂的發絲,忽略了她的七歲年華,隻剩下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眸,那眼底的稚嫩卻又引人入勝的光華,那勝過春光勝過秋水的明媚姣好。
他心想,她原本就有一個獨特而美麗的名字,跟他的聲音何關?
她眼珠一轉,又生疑惑:“我不能常常來跟你玩,你會忘了我嗎?”
京城跟阜城,離得很遠。
孩子性情。對什麼都不相信,不確定。
“不會。”豐蘭息的唇角,卻暗暗上揚,他的小妻子……是上蒼給他的一個驚喜,他願意靜心等候時光,等候她長大。
“可我說不定會忘記你的樣子。”她噙著笑,語出驚人。
“你——”豐蘭息俊秀麵容微微一紅,一時氣結,小時候就這麼喜歡捉弄人,古靈精怪,他當真不敢想象,再過幾年他娶了她,他如何才能不成為她的手下敗將,她根本不講道理啊。人人都說他玉樹芝蘭,眉目清絕,他從不因此而自傲,卻沒料到她如此大言不慚。
看她嗬嗬地笑,他才壓下幾分羞惱。
彼此沉默了許久,時光像是光影在他們之間暗自穿梭,他聽的她的嗓音低落隱晦,小小年紀的人兒,居然在歎氣。“我娘生了病,時好時壞,爹總讓我背詩詞歌賦,我更想學醫治病救人。”
風蘭息沉下心來,他對她刮目相看,卻又突生些許複雜情緒,一方麵,她對他無話不談,將他當成摯友。另一方麵,他聽聞她的家事,隱約察覺明朗活潑的她心中隱藏的一絲陰鬱,她才七歲,卻有了不少自己的想法。
他說了自己都訝異不止的話,誰都知曉阜城最大的書庫就在侯府,但他愛書如命,從不外借。
“我的書房裏有幾本前朝遺留下來的醫書,你走的時候,我送你。”
她雖依舊沉默,卻還是點了點頭。
不忍看她寡歡的小臉,他的眉眼有了清淺笑意,更顯清俊迷人。“等你娘親病好了,你可以來阜城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