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的喧囂,一瞬間驚擾了樹上的人兒。
“琉璃兒。”是誰,在她耳邊這麼喚著?
為何他都忘記了,她卻還記著?
為何曾經美好的回憶,卻要潰敗死亡在殘忍的現實之下?
那個人淡如菊的美麗女子,遠離了她……
那個溫文儒雅的翩然男人,遠離了她……
那個站在樹下仰頭凝望著她的白衣少年,也遠離了她……
她像是一瞬間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寒風陣陣席卷而入被挖空的心,她默默扶著長廊的圓柱,身子一點點地滑下,她的雙臂,根本抱不住自己。
陰沉沉的天際,鵝毛大雪飄然而下,就像是那一年,白雪堆積在她的身上,久久不化。
在那個時候開始,她變得一無所有。
她冷的發抖,哪怕已經裹上一件白色夾襖,她的心裏卻有一個無論如何都填不滿的空洞,她的心仿佛被人用力的撕扯著,一次次絞痛令她大口喘息,胸前一片寒意,冰雪崩裂的聲響,震耳欲聾。
緊緊閉上了眼,她慌亂地伸手抓住脖頸上的琉璃,卻觸到一片寒意,幾乎凍傷了她的手心。
“找不到你的人,怎麼躲這兒來了?”
慕容燁帶笑的嗓音,在遠方傳來,竟像是一陣暖流,緩緩流向她。
仰著頭,她的雙眼朦朧而迷離,不知是隔著一層水色的簾子,那個熟悉的男人一步步走向她,他的麵容她甚至根本看不清,唯有那雙眼,閃爍著不太分明的暖意。
他輕聲問,嗓音低沉而溫柔。“是不是老馬又給你受氣了?你別理會他,他太一板一眼,什麼事都太認真。”
她一瞬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在現實,還是在回憶裏。她紅唇輕啟,一口白氣從她喉口溢出,她仿佛像是被壓在冰湖下受了寒苦千百年的鬼魂,她陷入微微惘然,靜默不語。
慕容燁的心中劃過一分擔憂,眼底晦暗晦明,她麵色蒼白如雪,沒有半分血色,就連唇都發白,跟上回發了宿疾時候的症狀一模一樣。
他解開身上披著的黑狐皮皮毛披風,俯下身子,將寬大的披風包覆著她的嬌小身軀,雙手在她的脖頸前攏了攏,除了露出一小顆螓首,她整個人都被順滑柔亮的皮毛披風籠罩起來,雪花洋洋灑灑從蒼穹落下,卻飄在披風上,被阻隔在外。
“七爺,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她笑著,心中卻發澀。她似乎很擅長忍耐時光中的苦澀,但苦,藏匿在心底最深處,偶爾也有讓人崩潰的時候。
“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明天雲門裏又多一個雪人。”
慕容燁調侃著,眼底卻諸多情緒,蹲在她的麵前,手掌貼上她的麵頰,低聲道。“走吧,我屋裏生了暖爐。”
她胸口一震,彎唇笑了笑,任由他扶著她起身,沒走兩步,她偏過臉去,低低地問。“你也冷吧。”
慕容燁但笑不語,韶靈將寬大的披風張開,裹在他的身上,兩人胸口相貼著。他的唇角生出一抹深沉的笑,將她摟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