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燁微微蹙眉,韶靈眼底的溫和明媚,宛若三月春光,看的令人心醉。但仿佛她的麵前,站著的是另一個人,他心中一痛,刻意地加重力道,捏疼她的指尖,冷聲道。“在你麵前的是爺,不許分心。”
“我隻是想到我爹爹了……”韶靈臉上的笑,一瞬間崩落,被他捏的實在是疼,恨不能齜牙咧嘴。
“爺看起來有這麼老嗎?不就差了六歲?”慕容燁心中的擔憂灰飛煙滅,轉過臉去,說話的嗓音,越壓越低,這一聲抱怨,很快被突如其來的風吹散。
話是這麼說,慕容燁卻不再生氣,臉上的怒氣消散了,拉著她的手走上台階。
仁壽宮。
韶靈抬起眸子,淡淡掃了大紅色匾額上的金色大字,臉上雖無太多神情,但心中隱約得知了答案。
邁進門檻的下一瞬,韶靈主動鬆了手,直視前方,眼底明澈如水。
正中擺放著一張長塌,雕花紅木,鋪著金色的福字軟墊,一名婦人坐在其上,雖說是婦人,但但凡見過她的人,無不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她明明已經四旬有餘,但因保養得宜,身段毫不發福,看來竟然像是三十歲的女人。蛾眉如月芙蓉臉,肌膚白皙勝雪,紅唇如花,若是不仔細瞧,眼角和唇畔的細紋也不易察覺。她挽著宮內時興的滿月髻,發內叼著鳳凰金釵,一顆上乘的紅寶石綴在額頭中央。一襲幽藍色立領宮裝,長裙曳地,披著黃色雲帶,高雅出眾。
一手端著白瓷茶盞,一手打開茶蓋子,婦人不曾看韶靈一眼,輕輕吹涼杯中熱茶,仿佛正在等待什麼。
而馬伯正站在婦人的身側,另一旁還靜立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姑姑,馬伯的眼神平靜而死沉,在韶靈的身上稍稍停留一瞬,蒼老的嗓音依舊嚴苛,隻是比起雲門,竟然少了幾分斥責的意思。
“還不下跪行禮,拜見太後娘娘?”
馬伯終究還是給了她一分顏麵。韶靈淡淡含笑,這位張太後盛名天下,自己絕沒有想過,有生之年竟然能一睹芳容。
但見到人到中年的聖母皇太後,不難想象張太後剛入宮時候的大好年華,是何等的驚為天人,絕色動人,當然……也就更不難想明白,為何先帝會冷落端莊賢淑的宋皇後,專寵這位美人,她的品級一升再升,竟然從貴人到玉妃,最終先帝廢除皇後,給了玉妃娘娘天底下女子最為尊貴的地位跟名號——一國之母。
若是空有傾國傾城的美貌而毫無心機城府,她絕不會坐的上皇後的位置,宋皇後乃前朝太師之女,宋家百年來都是京城根基深厚的名門望族,出過一位皇後,兩個妃子,何其榮耀,但宋皇後堙沒之後,宋家樹倒猢猻散,大不如前。
宮中上了年紀的老下人都知道,跟宋皇後的身世背景相比,張玉琯隻是七品小官之女,微不足道,有的隻有令人魂牽夢繞的容貌跟女子最好的二八年華,奉命進宮選秀,先帝卻一眼鍾情於她,而後,她在後宮極為一帆風順,乃至最後飛上枝頭變鳳凰。
慕容燁帶她來見張太後,還能是因為什麼?到了此刻,韶靈連多想的心思都沒了,容不得她天真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