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處依舊大半年,慕容燁不是頭一回見到她流露這般的疲態,她在平日裏都是活奔亂跳,很有精神活力,但一到了月信,連著兩三日都是病懨懨的,無精打采,垂頭喪氣。
他是大男人,不太知曉女子這方麵的顧慮,也清楚韶靈是醫者,若有不適,她會自己找法子。
韶靈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宛若貪睡的貓兒,但睡顏卻流露出她的隱隱忍耐跟吃痛神情,慕容燁稍稍遲疑,給她鬆了外衫,伸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繼續觀察她的神情,揣摩著是否禍端來自這兒。
他是習武之人,如今解了毒之後,恢複了血氣方剛的時候,身子強壯,體力旺盛,手掌的溫度總是像太陽一樣溫熱。
果不其然,韶靈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三分,她不自覺地覆上他的手,不讓他溫暖的手掌離開她的身體,紅唇旁低不可聞地溢出一道饜足的喟歎。
看著韶靈神情輕鬆不少,慕容燁的薄唇邊,也揚起了笑容,她要的那麼微小,他如何能不給她?!
一整夜,慕容燁的手都不曾收回來,任由源源不斷的溫暖,包圍了她,讓她一夜好眠。
黃鎮。
展綾羅垂頭喪氣地從市場回來,好不容易找到了專程給人送信的人,可惜黃鎮跟阜城離得實在遙遠,光是走水路就要十天,若要找人送信,這一來一回的盤纏跟跑腿費用,就要三兩銀子。
若是在以前,她隨隨便便買的一匹綢緞,動輒就是十兩二十兩銀子,三兩散碎銀子,根本不放在眼裏。
可惜,她如今渾身上下,除了五個銅板之外,再無其他。
她走之前雖然過得並不闊綽,但因為在京城住了十年,又見識過宮家的生活,自然高高在上,將這些貧民百姓當成是下人一樣看待。
她低著頭,匆匆穿過市場,生怕被黃鎮的人認出來,被人羞辱取笑。
她怎麼能想到經曆了阜城的優渥日子,還能落得這麼個下場?!
尋常的百姓,一年也隻能賺來二三兩銀子,她要派人去寫信讓季茵茵幫自己的話,唯有想方設法怎麼盡快攢的這筆銀子。
可是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過慣了富家夫人的日子,到底怎麼去籌銀子?!
展綾羅愁眉不展,心中淒涼,在船上的那幾日,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身邊帶著的一百兩銀子,竟然被不明不白地偷走。
可恨的盜賊,小偷,殺千刀的……她每一日都在心中暗自咒罵無數遍,恨不能將對方揪出來,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季大嬸……是你嗎?”一位農婦正在一旁販賣菜田新摘來的蔬菜,半信半疑地招呼一句。
展綾羅聞言,身子一震,卻加快腳步,麵色倉惶,更快地走出了熱鬧的市場。
“季大嬸!季大嬸!你跑什麼?什麼時候回來的呀?!”農婦見狀,猛地起身,若是那人不是季大嬸,也不會如此慌不擇路,急著跑出眾人視線。
一路逃回了偏遠的小屋,展綾羅將木門鎖上,大汗淋漓,重重喘著氣,心有餘悸。她思前想後,在黃鎮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相信的人,過去自恃過高,從不把附近的村民當成跟自己一樣的人,自己沒有人脈,沒有良田,就連明日如何填飽肚子都是一個問題,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