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讓我等,我就等,但姐姐一定要回來,回來看韶光……你不能丟下韶光。”他終於抬起眉眼,眼窩發熱,淚光閃爍,他自然記得是誰在剛回雲門的時候,悉心照料自己虛弱身體,不管他多沉默一日也能跟自己說許多話,帶他去欣賞大漠看不到的美景,她的出現,漸漸驅散了他的陰霾,他似乎看到了前方的柳暗花明。這個跟他長得相似的女子,猶如天上豔陽般暖熱的眼神,明月般溫柔的言語,春風般和煦的笑靨,不知不覺打動了他孤寂的心。他曾經渴望企盼,若是他有個兄弟姐妹就不會如此孤單受苦,隻是有個親人就好,但有這樣的姐姐……他做夢都不敢想。
他生來沒有見過爹娘的模樣,唯有撫養他長大的周嬸,周嬸死後,他像是浮萍般顛沛流離,最痛苦的時候……他恨極了這個殘忍的世界,卻不曾想過,這世上還有一個把他名字刻在心裏的親人。
若她冷漠自私,心狠手辣,他還會願意相信她是他的親姐姐?怕是避之不及。還會願意打開心防去接納她嗎?恐會心生厭惡。
他一瞬得到了答案。
他喜歡她。
他企盼她。
他是一隻在黑暗中兜兜轉轉碰碰撞撞的飛蛾,亟不可待地要撲向那人生中唯一的星點光亮,寧願在火熱的關懷中燒成灰燼,也不願在殘酷人世中飽受折磨——哪怕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的血緣關係,他的心裏,早就把她當成了姐姐。
而這一年的相處相伴,他們早已成了對方最重要的親人,他無法再忍受她的離開。
“我答應你,一定會回去看你。”她點了點頭,也許很多事,姐弟的心靈相通,她不必再說的太清楚殘忍。她在韶光的麵頰上蹭了蹭,看著他緊閉著眼入睡,才拖著腳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用了借口,在韶光屋子睡過一夜,若故技重施,別說慕容燁不信,她自己也做不出來。
該麵對的,遲早要麵對。
屋內,沒有點著燭火,但她似乎又很確定,他一定在屋內。
她無聲地推門而入,輕手輕腳地止步於軟榻,無聲地坐下,下一瞬,桌上的蠟燭,嗖的被點燃了火焰,整個屋子,搖曳著昏黃的燭火。
雖不至於過分明亮,卻也足夠讓她看清慕容燁的存在了。
他麵無表情地站在桌旁,一襲紫色華服濃的像是紫羅蘭的顏色,他俊美無儔的麵容上冷若冰霜,幾乎寫著生人勿進的四個字,讓人無法不怕死再往前走一步。
“為什麼。”
他從薄唇之中,擠出冰冷的三個字。
這一晚,還不能攤牌,她要把韶光送走打點好了一切,才跟他“坦白。”
她起身,安靜地走向銅鏡麵前,坐下,仿若無事發生一般地拆了頭上的素髻,珠花,她無意間地望向那麵銅鏡。
鏡間的瑩黃,躍閃得更快更劇,突地,黯色鏡麵填滿刺眼光芒,那亮度,連合上眼臉,還能感受到它的強烈。她無法不同情慕容燁,隻有曾經啜飲孤獨之水的人,才懂孤獨的滋味,是怎般的冰寒刺骨。他孤獨了二十幾年,將一顆心放在她的身上,如今怎麼會感覺不到她的疏遠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