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蘭息笑了笑,沒說什麼,他曾經看過很多書籍,但直到親自來到大漠,才知道自己的見聞太過狹隘。這個世界,比他在書中讀到的,更加寬廣。
“韶光,你的床就鋪在我的屋子,你坐了好幾天的馬車才到,早點去睡。”風蘭息把韶光帶到自己的屋內,韶光從來很聽話,洗漱過後,就躺床上睡著了。
他輕輕掩上門,吹熄桌上的燭火,走了出去。
“你看起來太累了——”風蘭息止步於韶靈的身後,她正依靠在庭院中央的老樹上,若有所思,俏臉上卻無法掩藏住淡淡的落寞和疲憊。
“我正打算跟掌櫃說,要偷半個月的懶,小夥計可再也捏不動陶土了,不知道掌櫃會不會擔心跟小夥計一道喝西北風?”韶靈眼眸一轉,臉上又有了鮮活的笑,語氣調侃戲謔。
“掌櫃怎麼會讓小夥計喝西北風?就算要歇一個月,米缸也不會空。”風蘭息負手而立,他笑著,五官都有笑意。
“這麼大口氣?”韶靈跟他相視一眼,四目相接,笑靨明豔。
風蘭息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再給人治病了?”自打他們這回到大漠,她從未擺出醫者身份,給任何人看診,隻是整日都守在這個小鋪子裏。
“我這陣子對捏陶比較有興致。”她說的輕描淡寫,不以為然。
他……也是她這陣子的興致之一吧。風蘭息心痛地想,她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但上位者逼得這麼緊,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僥幸逃脫的機會。
他是侯爺,卻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選擇。
“至少你治好了我的失眠。”風蘭息不戳破她的心思,嗓音平和柔軟,像是春風,吹過她的耳畔。
她會意一笑,眼底的深處,像是飛舞著無數的螢火。
有她在,他在大漠的每一個晚上,都睡得很香甜。他不用顧慮自己與生俱來的病症,不用顧慮是否能給她帶來幸福,不用顧慮他們早已交錯的人生……他隻知道,他很快樂,在跟她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快樂的。
“我能治好的,可不隻是失眠這種小病。不過,我收診金一向很貴。”
“真是斂財的好本事。”風蘭息順水推舟,笑容不變,心裏卻完全不信韶靈的說辭,她在阜城的時候,常常不收診金給窮人看病,還去廟口給那些生病的小乞丐送藥,她的心,很善良。
“我已經能給韶光一個家了。我這些年賺得的銀兩,足夠買下一棟跟過去一模一樣的府邸,雖然無法在牌匾上安上‘宮府’兩個字,但我會讓韶光看到他生在什麼樣的家。”韶靈輕輕歎了口氣,低聲呢喃,仿佛是說給自己聽。
“你何時打算告訴他?”風蘭息的眉宇之間,閃過一絲隱忍,一絲擔憂。
“再過幾年吧,如今太危險了。”韶靈搖了搖頭,恢複了沉默。
風蘭息無聲點頭,他同意她的決定。
遠在千裏之外的侯府。
紀茵茵隻著素白裏衣,麵無表情地站在鏡子前,銅鏡中,照出一個麵色憔悴,雙眼凹陷,臉色死白的模樣。
她曾經是很美的女人,但區區三月的時間,把她折磨成這副鬼樣子。